暌違七年，越南裔法國導演陳英雄(Anh Hung Tran)的最新作品在今年戛納電影節(jié)首映后引爆了話題。《法式火鍋》(Pot Au Feu, 2023)的美食題材、非常規(guī)電影語言、以及法蘭西文藝女神朱麗葉·比諾什(Juliette Binoche)與演技派演員伯努瓦·馬吉梅爾(Beno?te Magimel)的浪漫演繹，都使影迷們難以將視線移開這部趣味性十足的作品。對陳英雄來說，這部電影的拍攝也充滿了挑戰(zhàn)與趣味。

《法式火鍋》劇照

本采訪于2023年5月27日發(fā)布于Variety 原作者：Elsa Keslassy 法國越南裔導演陳英雄的《法式火鍋》可能是今年戛納電影節(jié)角逐金棕櫚獎的電影中最激進的一部。這部充滿了感官愉悅的影片設定在19世紀末的法國，以一場令人垂涎欲滴的烹飪戲開篇，這場戲持了近40分鐘，以極簡的情節(jié)刻畫出了男女主角間愛意漸濃的浪漫氛圍。 雖然陳英雄以戛納金攝影機獎獲獎作品《青木瓜之味》(The Scent of Green Papaya, 1993)和威尼斯金獅獎獲獎作品《三輪車夫》(Cyclo, 1995)而聞名，但是他告訴《綜藝》(Variety)雜志，他相信《法式火鍋》不僅能打動美食愛好者，也可以打動其他普通觀眾，而電影的映后反響也證實了這一點。《綜藝》雜志的影評人稱贊這部電影帶給觀眾“美的愉悅、感官的沉溺以及蘊含在烹飪藝術中的人文關懷”。

《法式火鍋》劇照

電影的故事發(fā)生在1885年的法國美食界，它的梗概基于馬歇爾·魯夫(Marcel Rouff)于1924年創(chuàng)作的小說《激情美食家》(The Passionate Epicure)。小說講述了虛構人物：享樂主義的多丹·布凡(Dodin Bouffant)的故事，這一人物的靈感來自于著名的法國美食家尚·安特姆·布里亞-薩瓦蘭(Jean Anthelme Brillat-Savarin)。 電影則是關于尤金妮，一位備受尊敬的廚師，和她已經(jīng)為之工作了二十年的美食家多丹之間的關系。隨著彼此越來越親近，他們的紐帶逐漸演變成了一段浪漫的感情，也催生出了令世界上最杰出的廚師都刮目相看的美味佳肴。當面對尤金妮對承諾的猶豫時，多丹決定開始為她烹飪。 這部電影標志著法蘭西女神朱麗葉·比諾什和演技派演員伯努瓦·馬吉梅爾的重聚，他們在1999年主演迪亞娜·庫里(Diane Kurys)的電影《戀戀紅塵》(The Children of the Century, 1999)時相愛，并育有一名女兒。在《法式火鍋》中，二人的對手戲十分動人。 在接受《綜藝》雜志的采訪時，陳英雄提及了拍攝精致烹飪場景時的挑戰(zhàn)、看到比諾什和馬吉梅爾重聚的喜悅，以及十八世紀法國美食在影片中的地位，還談到了他的夢想——拍攝一部有關佛陀的電影。

《法式火鍋》劇照

以下是采訪正文，記者-Q；陳英雄-T Q：您是否預料到《法式火鍋》會在戛納贏得影評人如此高度的贊譽？ T：請原諒我的坦白，但每次我拍一部電影，我總確信它會大獲成功！我堅信人們會喜歡它。 Q：您為什么想拍一部關于美食的電影？ T：對我來說，重點不是電影的主題，而是在呈現(xiàn)美食的過程中，電影拍攝所遇到的種種挑戰(zhàn)。我首先遇上的挑戰(zhàn)就是要拍一部“與眾不同”的電影。一開始的構想是將美食融入一段愛情故事中，看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對烹飪藝術有著相同的激情，一起生活逾25年，如何形成一種精神紐帶。 Q：您為什么想改編馬歇爾·魯夫的小說？ T：當我閱讀這本小說時，有幾頁是關于食物的，它觸動了我，激發(fā)了我的靈感。電影從小說開篇展開，就像是一部前傳。這個虛構的多丹角色一直備受人們喜愛，他促成了一個美食家俱樂部的建立。在巴黎甚至有一家餐廳，這是前法國總統(tǒng)弗朗索瓦·密特朗的最愛。直到今天，南法還會舉辦一年一度的晚宴，特別提供了小說中王子給多丹的菜單。我實際上是通過讀吉姆·哈里森(Jim Harrison)（注：美國詩人、小說家）的一本書了解到這個晚宴的，他曾參加過其中一次盛宴。

《法式火鍋》劇照

Q：您的電影還表明，美食在法國歷史和外交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T：是的，美食在外交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法國大革命之前，所有那些偉大的廚師都受命于王子和國王。當大革命爆發(fā)，貴族開始掉腦袋了，廚師們就發(fā)現(xiàn)自己失業(yè)了。這使得皇宮周圍興起了餐館和妓院，人們會去那里享受美食和肉體帶來的感官愉悅。這成了一個舉世聞名的景點。 法國人以他們的生活禮儀(savoir-vivre)而聞名，并創(chuàng)造了一個觀念，即為了達到和諧，一頓飯必須按照一定的順序上桌。就算是拿破侖，他本人并不在意吃食，也深知餐飲在外交談判中充當潤滑劑的重要性。這就是為什么他會把一座城堡贈送給查爾斯-莫里斯·德·塔萊朗-佩里戈爾（他的外交部長），并讓他雇一位廚師，安托萬·卡雷姆(Antonin Carême)，作為他的耳目。而在卡雷姆去世十三年后出生的奧古斯特·埃斯科菲耶(Auguste Escoffier)（注：法國媒體稱他為西餐之父），則將法國美食帶入了現(xiàn)代，并推動了餐飲的工業(yè)化。 Q：《法式火鍋》以一段長達40分鐘的烹飪戲開始，描繪了一頓餐食的精心準備。即使在烹飪節(jié)目中，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

T：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了在銀幕上展現(xiàn)一些觀眾前所未見的內容，同時，這些內容卻是十分質樸的，沒有多余的華麗元素。我當時覺得，如果我們以電影化的方式拍攝下這一烹飪場景，它必定會美妙絕倫，就像一場芭蕾舞。

《法式火鍋》海報

Q：片場要處理如此多的食物，你們怎么應付的？ T：對于皮埃爾·加尼耶(Pierre Gagnaire)（注：知名法餐廚師）和我們的現(xiàn)場顧問米歇爾·納夫(Michel Naves)來說，情況相當復雜，令人困擾。因為他們看到我們先拍攝已經(jīng)烹飪好的食物，然后再拍攝生食材。我們用了大量的食物來拍攝！比如，制作法式火鍋時，我們用了40公斤的肉！ Q：你們怎么處理那么多食物的？ T：我們把那些食物全吃掉了！劇組很龐大。我們應該是伙食最好的片場。每天早晨我來到拍攝現(xiàn)場，沒人注意到我；但是當米歇爾到來時，所有人都會為他鼓掌。我有點嫉妒他，他把我在片場的導演光環(huán)偷走了。 Q：在這么多年后，將朱麗葉·比諾什和伯努瓦·馬吉梅爾重新聚在一起，您感覺如何？ T：他們都是很優(yōu)秀的演員，非常專業(yè)。他們很快就進入了各自的角色狀態(tài)。了解他們二人在現(xiàn)實中的故事，并看到他們在銀幕上演繹這個故事，對我來說非常感人。在拍攝過程中，有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時刻，比如朱麗葉給了多丹一個吻，盡管這個動作沒有被寫進劇本，伯努瓦便感到不知所措，問我：“這不是在劇本里的吧？”或者有時，伯努瓦會忘記臺詞，告訴我：“抱歉，我迷失在她的目光中了”。 Q：您有沒有夢想要拍的電影項目？ T：我的夢想是拍一部關于佛陀的電影。人們對他的了解太少了。他不像耶穌基督那樣吸引人，但我認為拍一部關于他的電影會非常有趣，因為他的精神遺產(chǎn)非凡卓越，并且跨越了二十五個世紀。他在這個世界上治愈了如此多的人，他的教義應該被人了解。我還想在越南拍一部全部由女性演員出演的電影。

譯者：chan ?《法式火鍋》（Pot Au Feu, 2023）中國大陸地區(qū)獨家版權方

【2023金雞影展 | 北京展映 | 法式火鍋 · 法 · 2023】《巴貝特之宴》的精神續(xù)集。拍攝了1885年法國鄉(xiāng)村兩餐飯的烹飪場景——宴賓及求婚。巨細靡遺、纖毫畢現(xiàn)地用自然主義的態(tài)度和手法，像用鏡頭抄菜譜一樣記述每一道菜制作程序，伴奏著那些鼎鑊交錯、刀劈蔬果和削筋斷骨的超高清、高保真同期聲，這部舌尖上的法蘭西教人垂涎三尺。朱麗葉·比諾什和伯努瓦·馬吉梅爾這對舊情人再度同框合體，扮演一對兒在餐桌上合作25年的同志愛人，倆人目光粘稠得難分難離，臺詞句句內涵夾槍帶棍，為這鍋濃湯添油加醋。最后一鏡，人去屋空的廚房被回憶的柔情蜜意染成金黃，讓你相信——已經(jīng)消失了的人或許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會假以食物的香氣、色澤或者味道回到餐桌。如圣奧古斯汀所言：幸福，就是可以持續(xù)地渴望已經(jīng)擁有的東西。

又及，好想問一下陳英雄，一直在院子里叫的是同一只橘貓嗎，是錄了一次回放的罐頭聲音嗎，為什么每次都是三長兩短？

金雞開幕，前排大媽的聲音總是會在我即將沉浸電影中的時候將我拉出，前排頻繁性的手機亮屏，夾雜著時不時的屏攝，這觀影實在是過于“美妙”?；氐诫娪爸校似袷顷愑⑿蹖懙囊皇自?，說是講做菜，不如說是講愛情，結尾正好是下一位廚子來臨前結束。陳英雄對感情戲的把控實在老道，三次求婚（沒記錯的話 前排太過聒噪我實在是有些無法記清），一次月光下，靜謐的夜，兩人輕聲交談，背后月光隱約可見，隨后畫面后推，背后的月光將兩人完全掩蓋，這是我本片最喜歡的畫面；第二次在廚房，我沒印象不做討論；第三次在餐廳，當歐仁妮說：你不是個中國人、詩人，我不是妻子時，多丹隨即編詩一首，實在巧妙。兩人宣布婚禮時，多丹也在現(xiàn)場編出一首詩。罐梨的隱喻很是巧妙，讓我想起意大利小鎮(zhèn)的杏桃。兩人間生活二十年，十分有默契，歐仁妮看到菜便想到里面有東西（求婚戒指），多丹看到歐仁妮不在廚房便有猜到生病，可見平常對她十分關心?；氐絻扇藧矍橹?，每次發(fā)生關系時都位于歐仁妮的臥室（領域），而歐仁妮也拒絕前往多丹臥室（領域），這一切都是以女性為主導，男性在這里是附庸、被支配者；結尾歐仁妮詢問多丹對她的定位，多丹回答廚子而不是妻子，在這里，性別被抹去，無性中（剖離欲望），歐仁妮被多丹承認，它們之間的愛情是”純粹“的。另外，二十年間，歐仁妮在腦中幻想多丹開門進來他正好進來，僅僅只有兩次，即使是這樣默契的兩人，心的距離也還是很遙遠啊。攝影很棒，最后的定機位移鏡很絕，由清冬移到盛秋，由落寞移到歡悅，訴說著愛之意，這首詩畫上了句號。（Ps：難以想象評分豆瓣6.6 ）

如許美麗而多情的電影，源于對?物和生活的熱愛。完全被影片一開始的?物烹飪給迷住了。她將從菜地里采摘的蔬菜放在桌子上，作為最新鮮的?材，用心烹飪，牛奶，醬汁，冰塊，羊腿，牛排，?面?，還有奶油和面團，在她的手中，有條不紊地 化為一道道誘人精致的美?。

她就是影片的主人公，在一座大莊園里擔任廚師已經(jīng)20年了，迷人而獨立的她, 被同為廚師的同事愛慕著，他們是天衣無縫的合作伙伴，但是，她總是拒絕他的求婚。于是，男人決定為她烹飪，用美?打動她的心。

全片利用美?作為故事的主線，攝影師用美輪美奐的鏡頭展現(xiàn)著?物的多彩， 豐富與誘人，隔著屏幕， 觀眾仿佛能夠聞到?物的香氣，碰觸到?物的溫度，特別是男人用力地為她剖開牡蠣，撒上?子醬，男人的用力的呼吸和專注的表情，充滿著一種想要推開女人心房的堅韌與勇敢，散發(fā)著荷爾蒙的原始之力。

那只梨子， 在他的觸摸下，圓潤而飽滿，他用手精心地將梨子擺放在盤子上， 并且告訴女孩，一定要以特定的?度將盤子放在愛人面前，因為，那里藏著他向心愛之人求婚的戒指。下一個畫面，女人全裸著躺在床上，那樣性感的胴體，豐滿的弧線里， 不正是那只梨子的形狀嗎，男人將手放在她的身體上，觸摸著，感受著，強壯有力。

他們將會在秋天舉行婚禮，因為，那樣他們就可以享受整個冬天的歡愉。 可是，命運似乎總是嫉妒太過幸福的結局，女人突然的離世，擊倒了男人，他不愿再拿起廚刀了，然而，故事的發(fā)展正是因為這個悲劇的擊打而變得耐人尋味。

在朋友的鼓勵和那個原被女人收為學徒的女孩的堅持之下， 男人終于開始走進廚房了，此刻，鏡頭下的場景不再如影片一開始女人做飯時那樣活色生香，但卻有了一種韌性和厚度，生命可以奪去我們的心愛之人，令我們喪失生的勇氣，但這日日的菜肴與羹湯卻仍是那樣的實在而不可撼動，只要你的味蕾仍在，生命的滋味就會延續(xù)。

溫暖的夕陽透過玻璃窗，灑落在廚房中，菜蔬，干花，鍋碗，木桌，在鏡頭的搖移中， 時光是可以回轉的，男人和女人坐在木桌的一端，女人問男人，我是你的廚師，還是你的妻子，男人回答-你是我的廚師， 這或許正是女人想要的答案，因為她不想做男人的附屬和點綴，而是成為能夠與男人, 亦是愛人比肩的木棉花。

凝視，我們凝視著?物被烹飪的過程，凝視著燭光搖曳，暖陽灑落，夏日的微?拂過綠葉，簌簌響。

時光是不停流逝的，如果，我們能在這止不住的流逝中，將目光凝注在美麗的事物上，時間是不是就可以伸展延?，甚或停止在那一刻的凝視中，抵達永恒?

美?與愛，是你我無時無刻不在追求渴望的歡愉，而影片正是用鏡頭的凝視向我們展現(xiàn)了一種可能，只要你足夠專注，足夠熱愛，味蕾會綻放，而愛會永恒。

這部電影通過食物回答了一個樸素的問題：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

雖然起初不確定是否值得花兩個多小時去看這部電影，但懷著對法餐的興趣我還是進了影院。

影片的開始是一場家宴。大量細致的鏡頭單純的描寫做飯的過程。讓人感覺是在看一種很新穎的吃播。導演做成了很多美食博主想做而做不到的成就—將美食的制作過程拍成電影。不得不說它非常適合新年的時候看，特別有節(jié)日氛圍。一道道精美的佳肴，看著也是一種享受。正如影片里所說的“The discovery of a new dish confers more happiness on humanity, than the discovery of a new star..” 能感覺到法國人追求形式與材料的美的結合。要知道法餐的歷史只有兩百多年。

食物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我覺得英文片名的翻譯很巧妙，因為這部電影的另一面表現(xiàn)的是人生的個中滋味。男女主一起做飯了20年，配合默契，感情甚篤，然而他們卻并未結婚?！盡arriage is a dinner that begins with dessert.” 這句劇中引用的源自王爾德的名言道出了一個隱喻，那就是愛情在開始的時候就結束了。從片中的對白以及關于”lock door”的玩笑，我想女主是害怕婚姻。害怕婚后對方會對自己的感情變淡。所以盡管Dodin的情詩很蹩腳，但是選在最后的甜點時刻才求婚恰恰讓Eugenie放下了顧慮。

任何事情都有終結。就像再美味的一場宴會如果超過8小時也會變得奇怪。好的愛情如同好的食物一樣，應該是至真至簡至淳的。中國的火鍋就是這樣。一湯白水可以加入任何食材和佐料。Pot-au-feu（火上鍋）也是這樣，雖然是食材做法都很普通的家常菜，但是用心烹飪也可以成為美味。

我喜歡那個360°的鏡頭。給觀眾一個靜靜欣賞空無一人的廚房的機會，一個靜靜地回憶往事的機會。這個滿是各種廚具的廚房記錄是我們的生活啊。我想起自己滿是瓶瓶罐罐的廚房。

婚姻真的是愛情的墳墓嗎？對于這個問題影片雖然有些黑色幽默，但其實給了我們答案：

Happiness is continuing to desire what you already possess. — Friedrich Nietzsche

PS: What if I’m both a poet and Chinese?

PPS: 劇中有2處裸體鏡頭，雖然畫面更偏向人體藝術。

去年HIIFF觀影后。

朱麗葉·比諾時飾演的歐仁妮是一個法國莊園的廚師，二十年來她一直與莊園主人、同時也是美食家的多丹一同研究美食、享受美食，兩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

電影如同潺潺涓流沁人心脾，輕盈明亮，又帶著法式料理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電影中段的時候，多丹決定設計一個由法式火鍋為主菜的菜單，宴請一位王子。我的胃口被吊起來，從此處開始期待這個菜譜的研究和制作會摩擦出怎樣的火花。

多丹做了一道牛骨髓的料理給學徒女孩波麗娜品嘗，女孩表示不太能接受。多丹說，這很正常，你還太年輕。高雅的品味需要文化底蘊和良好的記憶力。

影片最后，灑滿陽光的餐桌前——

歐仁妮：我要問你一個問題，這對我很重要。在你眼里，我是一個廚子，還是一個妻子？

多丹想了想：一個廚子。

歐仁妮如釋重負：謝謝你。

致最終也沒能奉上的法式火鍋。

毫無疑問，《法式火鍋》是一部非常有食欲的電影。和《芭貝特的盛宴》一樣，烹飪精致的餐點是為了喚起周圍人的某些特定感情，但是從芭貝特到多丹的進步，好比從中世紀過渡到文藝復興，宗教承擔的角色變得稀薄，現(xiàn)實的人的情感自然地取代了離開了的上帝的位置。不是回歸基督教誨、嚴格遵循新約世人和睦的愛，Dodin 愛的是獨立的個體—— Eugénie 首先作為 the Cook 存在而不是19世紀家庭關系中的妻子；她們每次都會選擇睡在 Eugénie 的房間。

布道需要儀式感，所以芭貝特上每一道菜都嚴格遵循傳統(tǒng)，每道菜專用刀叉，每瓶酒單獨用杯；Dodin 不需要這些儀式感，他只需要 Eugénie 答允。

當然這樣的視角非?，F(xiàn)代，也給了法式火鍋一些也許能在電影史上留下點劃痕的鏡頭。Dodin 和 Eugénie 對食物的理解好像畫家或者樂手，他們事實上是在作曲，或者繪畫，區(qū)別只在于作品只能存在幾個小時。

當我看到梨罐頭的部分還是感覺有點無奈的，好的導演從來不會妥協(xié)，陳英雄似乎有一些天然的局限，不過我非常確定在人脈上這個問題完全不存在，Eugénie 竟然是藍白紅之藍的女主，我看了兩個小時壓根沒認出來！同樣我這個完全不會做飯的人對幫廚只嘗了一口就能說出醬汁的12種原料感到無比震驚，廚藝天才原來是可以這么強的嗎…

周末去影展看了陳英雄導演的《法式火鍋》。食物是有靈魂的，你尊重它，它就救贖你。但這部電影主要還不是講食物，他借著食物講愛、講得失、講自由。

多丹是美食發(fā)明家，歐仁妮是廚師。多丹多才深情，歐仁妮堅韌獨立。他們一起研究菜譜，有時一起過夜。他們合作了20年，是搭檔、是知己，但歐仁妮始終沒有答應多丹的求婚。

在彼此成就的歲月里，兩人慢慢老去。

最終，他們決定在秋天舉行婚禮，一起共度人生的暖冬。

但是秋天未到，歐仁妮就去世了。

失去歐仁妮的多丹度過了一段迷茫痛苦的時光。

《額爾古納河右岸》里，依芙琳說“你愛什么，最后就得丟什么；你不愛的，反而能長遠地跟著你?！钡詈?，她發(fā)現(xiàn)，你愛的不愛的，都會離開你。人活一生，什么都擁有不了，所有得到都是暫時，所有失去都是必然。人間萬千繁華，不過就是活好當下。

雖然迷茫，雖然痛苦，雖然“無時無刻不在想念歐仁妮”，多丹還是慢慢從消沉中走了出來。

知己已經(jīng)離去，生活還要繼續(xù)。

多丹收了學徒，面試了新的廚師，帶著對歐仁妮的無限懷念以及兩人共同的創(chuàng)作理想，尋找新的生活之光。

食物不應該被定義，愛情、人生也不應該被定義。影片的最后，再現(xiàn)了歐仁妮和多丹坐在廚房里聊天的畫面。暖暖的陽光中，歐仁妮問多丹：“我是你的妻子還是你的廚師？”多丹說：“你是我的廚師?！边@是歐仁妮想要的回答。

終其一生，他們不是誰的妻子、誰的丈夫，他們并不相互占有，卻參與了彼此人生中最好的時光。

我無法擁有你，就像我無法擁有一片星河。但你如璀璨星河般，劃亮了我人生的萬千長夜。

整部電影溫暖哀傷，像生活，像人生，像那些戛然而止的幸福，像那些冬盡春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