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像我這樣神經(jīng)歪著長的孩子會喜歡婁燁。于是，一部部，堅持著看下來。他的片子，幾乎每一部都有大尺度的鏡頭，裸露完后就是主角神經(jīng)兮兮的在某個特殊場景中漫步，然后鏡頭晃晃蕩蕩，拉成大條的社會背景。天總是陰沉的，帶著特殊的郁郁味道。每一部，都在不經(jīng)意間結(jié)束，突現(xiàn)字幕……
音樂
我喜歡它每部片中的音樂，低低沉沉，卻又鏗鏘有力。仿佛暗藏著巨大的主人翁無法述說的哀思，如渺渺迷霧，灑滿了整個場景，把所有注視著這場演出的人吞噬。悠長的音符也同時把影片的色調(diào)和導(dǎo)演想述說的那種無法名狀的情感深刻，拉長，直到一個無法抵達的邊際，希望和渺渺光芒又在那遠處若隱若現(xiàn)，人心又被漸漸鼓舞。我欣賞他每部片中的音樂，濃稠也淡郁，讓心一下子被抓緊，被旋律溫柔的撫摸，留下一種寧靜，思緒，和暈眩的力量。
角色
婁燁電影的演員，少有大牌明星，清一色的不化妝，女人凌亂著頭發(fā)，彷徨的眼神，迷失的精神狀態(tài)。他們或抽煙，或酗酒，或狂笑，或做愛……在他的幾乎所有電影中，都幾乎沒有精神積極的五好小孩。他們幾乎都來自社會的底層和弱者，或是自我思維意識與社會格格不入的“殘障派”：學(xué)生，搬運工，同性戀，社會反派和異見者，神經(jīng)不正常者，當然還有永遠被壓著的女人。主角們沒有演員的光環(huán)，他們都存在于社會的各個角落，細心地人可以在生活中找到婁燁角色的縮影，他電影的偉大，在于把人物描寫得純粹而真實。他們放大了平常生活中人的脆弱和孤獨空虛，讓人看了覺得心被刺得切深深的疼。
女人和性
不可否認，網(wǎng)上一群看婁燁電影的人估計都是沖著色情鏡頭來的。每一他的電影，你都看以看到男男女女脫得精光，high得依依呀呀的鏡頭。也許和我的專業(yè)，和學(xué)術(shù)研究方向有關(guān)，作為半個women, sex and gender study的學(xué)生，這種鏡頭每次都讓我心里發(fā)寒。我想，婁燁是從一個男性的視覺感官中呈現(xiàn)著整個社會對女性的殘忍壓迫，而這一切的開始，就是性。影片中的女人都很聰明，她們有很深的情感，和有自己融入社會生活的方式。我想，女人們都是懷著天真熾熱的情感愛著世界的，她們以自己以為正確的方式補償這個世界，卻每次都被惡狠狠地閃了耳光。比如《頤和園》中的余紅，在片子開頭那片黑壓壓的草地上就上演了一場激情，我認為他不是愛那個男的，是用身體在報答他先前為自己打架的救命之恩。婁燁影片中的性行為在我看來都是原原本本的壓制性的野蠻式，充分反映了人最低劣卻又最根本的獸性。在男女，或男男女女彼此互操的過程中，我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看到愛的存在。這種極致可以從婁燁的各式影片中看到，《花》里面的花和馬修，《頤和園》里的余紅和周偉，《紫蝴蝶》里面的章子怡和日本軍官和馮征遠，《春風(fēng)沉醉的夜晚》里的眾基友。于是我看見劇中人物哼得越HIGH，在被拉回到現(xiàn)實生活中后就哭得有多痛。
也許因為我是FEMINIST派別，我想這些復(fù)雜情感中女人的淚和痛總是更多一些的，在《花》里面花就像是個賤人，可是每每可馬修HIGH完之后我們都可以看到她的淚水。人人都罵她賤，她要離開馬修，被操完之后馬修說你們女人總是傷人，他還告訴花說沒有人會這樣愛他?？蛇@之前呢，馬修在摔打完自己的結(jié)婚情人后又在和另一個女人調(diào)情，支支吾吾自己沒有女朋友。這樣的場景在《花》中不計其數(shù)，我想，這一個空隙是導(dǎo)演留給眾人看的，人人都罵花是賤人，女人是賤人，可究竟是誰賤呢？縱觀婁燁的電影，他似乎都在探索著這個問題，他并沒有直接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他按照了社會的形式把女人們壓在了下面，卻每每留給了她們空隙去申訴。電影中的角色可以被迷惑，可總有人會去思考。
關(guān)于他片中的女人，我想用《花》中的一段話去概括，我想這也是婁燁擺出來的一個態(tài)度。
一天，馬修送給了花一打玫瑰?；◣е倒迦ド险n。可上講的，是女權(quán)運動的內(nèi)容。教授說：“于是女人也加入了勞動大軍，得到了自由，重新主宰了自己的身體，但是男性政客袖手旁觀，因為女性抗爭，抗爭還在繼續(xù)……”然后，這個時候，花看了一眼手旁的玫瑰花。
政治
要是沒有了厚重的政治聲音，婁燁的電影就沒有了靈魂。
他的影片，從一個特殊的角度記錄了中國的政治歷史。他從不屬于主流聲音，也不是純粹的異見派。在我眼中，他好像一個講故事的老人，僅陳述自己眼中的歷史，少有評價。我看到了這個男人的清晰歷史觀，感到佩服?！蹲虾返墓适卤尘笆?0世紀的抗日戰(zhàn)爭時期，講的是民族與民族之間交融且矛盾的抗爭，在日本民族侵略性的占領(lǐng)，教化，和本族人民的抵抗和服從下，在我看來，中國人的國民性在20世紀中受到的最大挑戰(zhàn)。它為之后的中國政治歷史的復(fù)雜和水乳交融的抗爭性埋下了不可磨滅的根。然后就是那部少有人提的《頤和園》，講的是紅黨領(lǐng)導(dǎo)下的，在文革與改革開放后，與西方意識近一步接近的一個病態(tài)的中國。然后是《蘇州河》，開始由活動后的人民可見的純政治打壓到廣泛經(jīng)濟生活中的，中國社會下的痛苦與空虛。接著是《春風(fēng)沉醉的夜晚》，從中國社會少數(shù)人，卻開始興興發(fā)展的同性戀群體的角度來揭示中國社會的傷疤。與此并列的是《花》，主題是在社會主義背景下，卻留洋接受了西方教育的廣大中國留學(xué)生群體；這些人從西方思想下看中國。中國的根和西方世界的水，共同培育出了留學(xué)生這群奇特的樹。他們不能真正成為西方的芽，如影片中的花，還是回到了北京，要嫁給了她曾離開過的中國男人，其實也在法國時花也念叨過，和馬修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可我們也看到，花回國后開始幫西方持政治異見的西方人做翻譯。留學(xué)生們接受了西方的雨露，也就再也脫開不了這種生長形態(tài)了。他們被東西方的世界改變著，卻也同時改變了世界。
婁燁最新的作品是傳說中被解禁，卻哪兒也看不到的《浮城謎事》，我想這個讀起來很謎一般的故事應(yīng)該又是中國迷途般的社會形態(tài)的寫照吧。

操！電影的前半段我在座位上無數(shù)次地說，操！甚至氣到濃時說出聲來……操，男人不要你的時候能不在大街上追著人跑么！操，敢別對著一個中年法國丑男人要求再做一次愛么！操，小阿在你旁邊支支吾吾不會甩臉把人攆走么！操，人給你打電話你真接，人請你吃飯你真吃！操，人強吻你你不要，你吻回去之后和人說好你可以走了！

我……相信我，我當時真不想看下去了，無論后面發(fā)生的是什么花都是自己犯賤遭報應(yīng)。電影廳里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離開，包括法國五六十歲的婦女，三十歲的大姐，看上去來巴黎時間不長的中國情侶……有個朋友為這部片出血出力工作了很久，我想，堅持下去，看完吧，然后告訴她，我覺得你值了或太不值了。

這世界上有很多我們接受不了的事情?！逗魢[山莊》里Cathy拋棄Heathcliff嫁給Edgar我不能接受，《面紗》里Kitty背著Fane偷漢子我不能接受，《藍色情人節(jié)》里Cindy對Dean性冷淡我不能接受......真話，我不能接受的關(guān)系多了去了。所以花接受搭訕，被人強奸了和人反而成情侶了，結(jié)婚之前還想著前男友漂洋過海去見他最后一面突然就不那么難以接受了。

說“要得到女人的心就要先征服她的陰道”比“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靠譜，要不然那么多黃臉婆天天在家洗衣做飯怎么還是被休了呢。但我也要說，有陰道的女人不一定都有心，就像有陰莖的男人不一定都能勃起。

我有些要為花爭辯的味道......是么，其實我也不確定，我只想說，拋開她在片中的身份，客觀地說，難道她不是個有心的女人么。Mathieu能給他什么？身份？笑話，你我都在電影院笑了，就這么個阿拉伯工人，帶出去見朋友都被人嘲諷，他能讓花覺得有身份和面子么？錢？花的房租都是自己的血汗啊(至少大家都見證了她流汗......)，就被請吃了一頓飯還被強奸了。性愛？說實話吧，雖然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但是Mathieu也不算有臉有身材，說的法語還有口音，要光說床上那事兒，真能換人。

那是為什么呢，因為花動情了。當他說你要離開我我就從窗口跳下去的時候，她怕了；當他在手上劃一道口子說我們誓血為盟的時候，她傻了；當他說如果你離開我我再也不會這樣去愛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她傷心了。

我們誰沒有傻過呢？誰沒有一心軟相信過男人說謊一樣動聽的情話呢？男人哄你就像射精一樣，他使點兒勁，之后你信不信或者懷不懷孕，他都只有攤手的份......女人聽情話也像受精一樣，有時候真不想懷孕，但是一不小心就中箭了，然后該搭上的都要搭上，該痛的都要痛。

有個男人曾經(jīng)凌晨打車到我家，站在門外，他不敢敲門，我也不敢開門，隔著一扇門他抹臉我抹眼淚；也是這個人曾經(jīng)在我的沙發(fā)上鼻子酸酸地說我是他最愛的女人，別人都可以拋棄他但是我不可以，因為我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這個人戴著墨鏡指著哭得面目全非的我大叫，喂，你敢說句話么，沒反應(yīng)我走了！

人受傷都是因為有心，無論是輕浮的花還是執(zhí)著的我，因此我無法完全唾棄她。在國外漂流那么久，看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女人，當中有些只是為了上下班有人接送就和大腹便便的有車老男人在一起了，有些只是因為對方的爸爸在國內(nèi)是軍區(qū)的就對人死纏爛打......你說她們比花矜持么？或者再說一些其他人，把對方一口回絕就因為對方是農(nóng)民家庭出身，或者見到一個人一拍即合就因為那人家里有房無貸......你說她們比花高貴么？

做愛，啊，做愛。我對男人并不持鄙視態(tài)度，我相信好男人就像好女人一樣，都是存在的，也都在努力生活著，能不能遇見他們完全是運氣與機率的問題。但是當Mathieu在火車上握著陌生黑妹的手，回答說，我生活里沒有女人的時候，我的心又死了一次，死得，比花的心還死，因為電影里的她沒有見證這一幕。誰沒有做過不該做的愛呢，和明知道不可能再繼續(xù)的人，和讓自己心化作死灰的人。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我們的男人，說的話做的事都那么讓女人心碎，比女人還沒有擔當，如果還留戀，就在床上好了，只有在那里，他們是完全的雄性，他們還懂得征服。

大家都不必對劇情太過鄙夷，真的，真心想想，在花扇了那個老說Mathieu是傻逼的所謂朋友一耳光的時候，她其實捍衛(wèi)了自己，也捍衛(wèi)了Mathieu，她并不無所謂。說到底，她輕浮，也是她受傷流淚。你我作為觀眾，對這些也盡收眼底，然后你我呢，我們高于她了嗎？

一、
看《花》之前看到有人評論說，婁燁怎么可以把所有的城市都拍成同一個樣子。還真是，無論是巴黎還是北京，到了婁燁的鏡頭下全都一副臟亂差等待被拆遷的樣子，逼仄的空間熙攘的人群喇叭使勁按的交通工具，所有的人都一副飄蕩在大街上的幽魂模樣，像空氣里漂浮的塵埃中的某一粒，無法落定，無所謂歸宿。
電影一貫是婁燁似的粗糙，甚至連女主角花的皮膚和男主角馬修的胡子都是粗糙的。總覺得能在很多年都保持一份粗糙是不容易的，在我想來花這樣的知識分子會迷戀馬修這樣的搬運工人也不是完全沒道理的，在皮膚被時間磨得的不那么細致內(nèi)心卻被太多的知識和經(jīng)歷細化之后，如果稍微還有那么一點點情懷，大概會著迷一些有粗糙感的東西。
奇怪的是，這份粗糙的發(fā)生地是在以優(yōu)雅著稱的巴黎，而等回到了以沙塵暴著稱的北京后，花混亂粗糙的生活忽然變得精細起來，但見國內(nèi)的男友把炒好的小青菜一盤盤擺在干凈的桌面上，然后在深夜的路燈下表白說，我就像給你買買菜，陪你去五道口買買衣服啥的。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巴黎已發(fā)展到容得下工人和女知識分子的粗糙搭配，北京現(xiàn)階段只承認匹配的兩個人一起過日子的模式。

二、關(guān)于文藝女青年這件事情
花這個女知識分子和馬修這個男工人之間的愛情簡直在某種程度上表現(xiàn)為男女之間、有知識和無知識之間的對抗了。馬修這位半路退學(xué)的搬運工人恨恨的對花說：你們有文化的就是賤（這句話用嚴歌苓在《一個女人的史詩里》的表達應(yīng)該是：讀書的女人都包藏了一顆禍心）；花的另外一位中國男同學(xué)更惡毒：你是傻逼呀，跟這種人來真的，我還以為你這種女人只會跟你的法國男導(dǎo)師搞搞師生戀呢。前者覺得他能很輕易的跟花上床很爺們，后者則有強烈的知識優(yōu)越感：你起碼應(yīng)該拜倒在有知識的老頭那兒不該找這么一個文盲糙男的呀。于是順理成章的，兩個男的打了一架，當然一遇到這種考驗誰力氣大的原始活動知識分子顯然就直接下風(fēng)了。
然而無論兩個男人怎么相互看不上，這倆男人有一個共同的可以使用語言暴力的女人：花。
想想真可怕，女人稍微文化多了一點就特容易成為被人擠兌打壓的對象。沒文化的男的看見有文化的女的特容易產(chǎn)生又自卑又激發(fā)天然性別優(yōu)越感的詭異情緒，其后果往往就是想法設(shè)法證明該女的就算有文化又怎么樣，也無非是賤人一個，就像其他跟他上床的所有女人一樣。此種案例最極致的當屬《我唾棄你的墳?zāi)埂防锬俏幻利惻骷业脑庥隽耍核床簧霞佑驼锯嵞械恼{(diào)情，毫不掩飾其輕視，從后來幾個男的把凌辱她時還不忘朗讀幾句她的稿子時你特容易明白她要不是一女作家她不會被整的那么慘，知識構(gòu)成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滲入男女關(guān)系，男性性別的優(yōu)越感和知識身份的自卑感是這場蹂躪發(fā)生的重要原因。所以廣大文藝女青年要注意的是：別太自信，沒有幾個人真正具有超階級超階層的美感，不是人人都能覺出來你抽煙喝酒時的文藝范兒而不是服務(wù)業(yè)范兒，在某些人那里，他覺不出你的特別，只會認為你就是賤。
但是顯然自覺有文化的男的對有點文化的女人的打壓更加可怕：首先你可不能找個沒文化的對象，否則他們要么認為你圖人家有錢圖人家有權(quán)圖人家身材好，這些東西哪能跟人家的文化比呢，所以你就是賤（忽然之間，對文化的虛榮就不算虛榮了）?？梢悄阏伊藗€有文化的呢？人家說了：你也就是跟你的老頭男導(dǎo)師搞搞師生戀，這句話的最大潛臺詞是女的哪有真正做好文化呢，到哪都不過是找個男的。在我想來，這種男的比前一種男的還該拖出去打死，你什么東西呀，你敢打壓拜金女嗎？你不敢，因為人家立刻呸回來因為你沒錢，你敢打壓富家女嗎？你不敢，你娶了養(yǎng)不起想娶可能人家還看不上你。所幸你有點文化，于是你就有洋洋得意了，可以去打擊那些學(xué)了點文化但你覺得不如你的女青年了，當然也許她們真的沒你文化那么多，可是你到底出于什么心態(tài)（難不成真是因為你太看重太尊重文化了？）把她們就妖魔化了呢，人家學(xué)點文化整點文藝礙你什么事兒了？


三、關(guān)于我相信他們之間有愛情這件事

就花的經(jīng)歷來說，你不能不說馬修對她有幾分真心吧？當然絕不該認為人越墮落就越堅強，但是兩個人那些看上去低俗墮落的娛樂方式相處方式，難道不是自有其甜蜜的部分么？不管他到底了解花與否，盡管他口頭上罵花賤，但他至少在他對女人的認知方式（也許這種方式是粗鄙的）里是愛著花的，以至于后來他委屈的像小孩一樣說，你們女的就是會傷人。所以，不管怎么詆毀，那至少有愛的成分，所以我也是喜歡花的，因為她有勇氣跟那種人來真的，她不怕把這個工人男友帶到她那幫知識分子朋友面前，若不是那個黑人女人的出現(xiàn)也許他們真會結(jié)婚，就像所有的世俗夫妻一樣，不管什么時候，也不管我是否有勇氣，我喜歡那些有勇氣愛上自己世界之外的人的姑娘，從始至終。而那些只把這個電影當色情片看的人和罵花是公共汽車的女的，你們怎么就看不到那些甜蜜的成分呢？
對了也許你會說，不就是結(jié)婚，北京那個男的不是也要跟花結(jié)婚么？沒錯，也許最后都是結(jié)婚這種俗事兒，都是生活，但關(guān)鍵在于你想跟誰做這件俗事兒，你是出于愛想做這件俗事兒還是單純的為了這件俗事兒而俗事兒。


PS:沒正式上課之前瞎寫寫，寫著寫著也不知道到底想寫啥了，其實我看我之后想起來的第一句話是《天生殺人狂》里的臺詞：我純潔的一刻，勝過你謊言的一生。雖然誰都沒資格說別人在說謊。

     因為我無法忍受這部片子，所以可能看糊涂了。假如你看過本片，我想向你提出一個關(guān)于情節(jié)的問題：本片中段出現(xiàn)的一個人物，即花的北京未婚夫，說“上次你就這么走了，我跟你較勁，沒追下來抓住你，你就去了法國”，這里說明，花在去法國之前就是和這個現(xiàn)在的北京未婚夫同居的。而在片頭的時候，花去找法國前男友，說的是“我是來找你的”，而法國前男友則說，“我在北京的時候愛過你，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則說明，這個法國前男友在北京的時候曾經(jīng)與花有過一段感情，而在他回到巴黎的時候，兩個人就分手了。
     我無法弄清楚這兩段感情的時間線，給我的直觀感受就是，花和她的北京未婚夫在一起的時候，同時是在和這個法國前男友談戀愛，而法國前男友回到巴黎之后，和花分手，花就拋下這個北京未婚夫跑去巴黎找這個法國前男友了。問題就是，花是否腳踩兩只船呢？當然，把與花同居的現(xiàn)男友，另一個中國留學(xué)生梁斌算進去，可能不止。

       在冗長的問題敘述之后，我想開始講講這部看似意義非凡，但卻依然只能讓觀眾自說自話的婁燁電影了。

       我想坦白一件事，那就是在看電影前，我已經(jīng)大概知道了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這本身就是對電影樂趣的一種破壞，但我保證，我之所以感覺不到愉悅是因為片子本身就是乏味的。
       一開始，我以為對本片的評價，該從“性與愛”的層面討論開來，具體就是對片中刻畫的幾個角色的評價開始，但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其實他們并沒有什么好說的，只是一堆假裝引起東西方文化爭論的爛人而已。真正的關(guān)鍵點其實還是在于，女人到底想要什么，或者具體化來講，就是片中的主角花，她到底想要什么。

      片頭，花追著法國前男友，上來就是一句，“我們還能再上一次床嗎？就算你不愛我也沒關(guān)系?！狈浅Ｃ黠@的暗示我，這個女人熱衷于性愛，甚至可能“將性等于愛，乃至高于愛”。所以說，花想要的只是“高質(zhì)量的性交體驗”嗎？

      花被法國前男友拒絕之后，在街頭失魂落魄的游走，期間，被一個正在搬運鐵管的法國工人撞倒了。而這個一眼看上去就處于社會底層的男人，貼上標簽也就是，“出身貧寒，經(jīng)歷豐富，法籍少數(shù)族裔藍領(lǐng)工人”，很明顯的看上了花，他在追了花幾條大街之后，和她搭訕，并成功的邀請花吃了一頓晚飯。接著，在無人的黑巷里，自稱馬修的男人強奸了花。此處是為矛盾最開始的地方，兩個人的表現(xiàn)很好的闡述了各自角色的特質(zhì)。
       馬修在強奸完花之后，原本是想離開的，但在走幾步之后，又返回來，坐在了花的身旁，從此可以看出，馬修并不只是見色起意，而是有些“長久占有欲”的，或許有些人要強以名之為“愛情萌芽”，但我顯然不能接受“強奸與愛情的聯(lián)系”。
       中國從不缺乏批評國人的人，更不缺乏以外國為對比來批評國人的人。（我原本想以“知識分子”來取代這個“人”字，但想到我的某些鄰居，便以為，還是一個“人”字更妥帖。）這談不上什么好事，也說不上是什么壞事，只是，睜眼說瞎話總是令人不齒的。我見到有評論在講這部電影的時候，批評中國男人如何如何不尊重女性，而西方人如何普遍的有騎士精神，如何尊重乃至崇拜女性。且不論此番論調(diào)本身是否嘩眾取寵，單從影片這段強奸戲碼來看，馬修絕對與紳士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甚至更像是一個強奸犯。
      但強奸罪的判處，有一條基本原則，就是“違反婦女意愿”，用臺灣的說法就是，“妨礙性自主權(quán)”。從事情發(fā)生后，花跟隨馬修去了一家小旅館，并愉快的以“抱き地蔵”的姿勢再干了一炮來看，花似乎正在行使她的性自主權(quán)。這事件放法庭上去，也很難判成強奸罪，但我還是可以言之鑿鑿的說，花與馬修見面的第一夜就被馬修強奸了，這兩個人關(guān)系的基點就在于此。
       或許很多人會說，從這里看來，花對于性愛已經(jīng)不只是需求，而是渴望了，由此可以得知，花最想要的就是做愛，而片中不斷出現(xiàn)的裸背場面貌似也可以論證這一點。但顯然沒有這么簡單，否則就無法解釋“兩次強奸”的發(fā)生了。
      
       花在當時正是受過情傷，心理脆弱的時候，可以說是極度缺乏自我認同感，從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走也可以看出來，花幾乎是找不到人生方向了。而馬修對她的強奸，以及之后沒有一走了之，給與她的正是她極度缺乏的認同感和安全感。是的，一種破壞了你的心理防線之后，異樣的安全感，這種安全感來自于，只要付出身體就能得到陪伴。
       所以，在這一段情節(jié)里，花所想要的并不是性愛，而是認同感與安全感，簡單的來說就是，有一個人對她說“我愛你”，并且陪在她身邊。當然，事情也絕非我說的這么簡單，試想一下，花的留學(xué)生男友難道做不到這一點嗎？再設(shè)想一下，假如馬修不是以強奸的方式與花建立關(guān)系，而是那種普通的、溫和的追求，那花會接受這個男人給與的所謂“認同和安全感”嗎？
       
        接著，花與原本同居的留學(xué)生男友分手，照例打了分手炮，然后拖著箱子住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這一段的時候，有兩場床戲做對比，很明顯，花與留學(xué)生男友的性愛幾乎是例行公事，而與馬修則要興奮得多。有人據(jù)此說明中國男友的功夫不行，連體位都只是男上女下，換都不換換，才讓花這么迷戀這兩任法國男友，但從后一段床戲來看，馬修雖然攻勢更猛烈，但并沒有多么突出，反而是花的配合，顯而易見。畢竟，做愛不是一個只講男人性功能的活動。
       花開始了與新男友的生活，也漸漸接觸到了馬修的朋友圈。從這邊可以看出，馬修的朋友，都和馬修差不多，品質(zhì)不算好。尤其是喬瓦尼，基本就是個流氓，除了滿嘴臟話之外，還偷東西。當然，馬修和花都是同犯。
       雖然，“正義凜然”這種品質(zhì)絕非人人都該擁有，但與人一起偷竊財物，絕不能稱得上是一個有法律意識的人，甚至可以直接說他，不是個東西。
       花和馬修是一丘之貉，才戀愛了，還是因為她愛上了馬修，所以少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呢？
       總之，花成了偷竊的從犯。但這并不是我想強調(diào)的，我真正想要說明的是馬修，他是一個強奸犯，一個盜竊犯，發(fā)生的故事只是在證明這一點而已。也就是說，花與一個品質(zhì)惡劣的罪犯戀愛了，并且希望從他那里得到她所想要的東西。盡管，我不知道，花想要什么。

       就在喬瓦尼和馬修在銷贓的時候，等得枯燥的花去找了一個朋友，參加了一個活動，就在回來的時候，花與這個法國朋友被馬修撞見了。馬修頓時打翻了醋壇子，當然，這是很尋常的反應(yīng)，而這一段的重點是馬修對花說，“你們這些有文化的人都很賤”。
       馬修與花的生活圈的初次矛盾已經(jīng)浮現(xiàn)，馬修是一個沒有文化，十分自卑的底層工人，甚至有反智傾向，而花則是一個在大學(xué)深造的研究生。當然，這只是一點小摩擦，第二天，拂袖而去的馬修就找回來了。
        或許又有人會講，這就是馬修這個男人的閃光點，可我想提醒你的是，這并不稀奇，因為，吵完架而沒分手的愛情，基本都是男人低頭認錯的。但凡女人認了錯，這段感情就真的錯了。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看上去很普通，但假如聯(lián)系后文發(fā)生的事情，你就會發(fā)現(xiàn)“驚喜”。

       馬修讓他的朋友埃里克給花送過去了一大束玫瑰，花是喜逐顏開的。這看上去浪漫溫馨的舉動，卻被馬修后來在飯局上的一席話戳破了。
       花的留學(xué)生前男友面臨著感情危機，馬修教他道，“有效的手段就是送花到她辦公室，讓大家都知道你愛她。我可以幫你搞到便宜的花。然后你在和她上床，像個真爺們一樣。”
       馬修真的是一個很實在的人，他如此做，也如此說，甚至是當著花的面如此說，把自己的心跡表露無遺，可是花卻一點都不生氣?；蛟S吧，我這個觀眾能體會得到馬修對女人，也就是對花的一種不認真不尊重的態(tài)度，但花并不這么認為。
       可能會有不少女人和花有一樣的想法，“肯送花給你，肯狠狠的草你一次，就已經(jīng)是愛你，尊重你了，總比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做不好強”。但我想說，馬修絕沒有半點尊重花的意思，在他眼里，花就是一個用一束廉價的玫瑰騙回來打炮的賤人，上床既是他的目的，也是他的手段，而所謂的“像個真爺們那樣”，即粗暴的性愛方式，的確很受花的喜歡，甚至可能很受他接觸過的那些女人的歡迎。
       假如并不如我所說，那馬修在送完玫瑰之后，就不會設(shè)計那種圈套了。他竟和朋友一起欺騙了花，因為他覺得花和其他女人一樣賤，所以他想要試驗一下花。結(jié)果，花被馬修的那個流氓朋友，喬瓦尼給侵犯了。（具體是否實施強奸并沒有拍）
       
       花遭受了侮辱，也開始懷疑馬修對她的感情，便提出了分手。這一段，被很多持“兩人相愛”觀點的觀眾視作“情比金堅”的證據(jù)，但在我看來，馬修的舉動卻更像是一種低幼乃至變態(tài)的心理表現(xiàn)。
       兩個人做完愛，花說要和馬修分開，馬修很激動的表示，假如花離開他，他就要從窗口跳下去，并且跨出去了一條腿，但是卻被花給攔下了。接著，馬修拿起刀劃傷自己，還要讓花也劃出傷口，然后把兩個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好像就可以意味著血乳交融一樣。這不特么就是非主流年輕情侶的傻逼舉動嗎？
      用傷害自己來讓愛人更在乎自己，是一種極為卑劣的手段，也是感情糾葛之中，常見的一個現(xiàn)象。從這里可以看出，花的確是很需要馬修，但馬修卻未必。

      兩個人的關(guān)系持續(xù)升溫，馬修甚至想和花結(jié)婚了。
      假如只到這里的話，好像馬修即使缺點很多，但也總算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墒牵虑椴]有這么簡單，畢竟，這是小說，是電影。當然，換句話講，一個見面第一次就能強奸你，然后和你交往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一個沒有故事的男同學(xué)呢？
      馬修與兩個黑人女性的故事足以看出，馬修對女性的態(tài)度是如何的惡劣，他喜新厭舊，毆打女性，別人要送給西方男人的“紳士精神”的這頂帽子，絕戴不到他的頭上，甚至說他是一個惡心的渣男也不為過。
       但花并不知道這些，她只是無法忍受馬修的不誠實，兩個人的裂痕開始無法彌合，終于，分手。馬修在走的時候，還說“你會后悔的，你再也無法找到一個像我這么愛你的男人了?！?br>       可事實上，花無法找到的大概是一個能讓她如此不顧一切、簡直奮不顧身地糟蹋自己的男人。

       在馬修的婚姻曝光的這段事之前，還有一段插曲。這是一些很零碎的事情，但是我能從里面看到很多東西，容我一一來講吧。
       馬修去花的學(xué)校找她，剛和花的漂亮女同學(xué)貼面吻，就看到過來兩個男同學(xué)，和花貼面吻告別。馬修有些不悅，繼而說道“你不用工作，我努力干活來養(yǎng)你。你學(xué)的那些科學(xué)知識都是廢物。我討厭那群只想著上你的傻逼大學(xué)生。”
       第一個觀點是用來闡述，為何西方的婚姻法大多要求丈夫在離婚后，給前妻付贍養(yǎng)費，而中國的婚姻法卻沒有這一點。當然，我很難強行說，丈夫要求妻子在婚后做家庭主婦是不尊重女性，但若放到這個故事里來說。馬修這個收入微薄的藍領(lǐng)工人，竟然要求自己的高學(xué)歷女友放棄工作，不能不說是一個非?？尚Φ南敕āＩ踔量梢韵胂?，照此下去，接下來要演的戲碼，大概就是“貧賤夫妻百事哀”了。
       第二個觀點，可以看出馬修和花在精神層面壓根就沒有交流的基礎(chǔ)，但這么重要的一點，作者與導(dǎo)演都只是輕描淡寫而已。作為一個從沒談過戀愛的處男，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數(shù)人談戀愛都主要是靠生殖器交流，而但凡有些精神的溝通就該被嘲笑成什么“柏拉圖式戀愛”了吧？
       第三個觀點，馬修明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正因為自己看到漂亮女性腦中就只有上床一個目的，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會把那些與花打招呼的大學(xué)生看做想要和花上床的人。當然，不能否定，二十幾歲的男性的確滿腦子都是精蟲，但如馬修這樣直接干脆了當，甚至稱之為強奸犯也不為過的人應(yīng)該少之又少。
       
       馬修也接觸到了花的朋友圈。但很快，他的粗魯就暴露無遺了，并且很快在飯局上發(fā)生沖突，在這里，花一會指責馬修，一會指責前男友梁斌，足以見，這其實真的只是一個很沒有主見的普通女孩。
       最勁爆的是在地鐵站。馬修怒氣沖沖，很瀟灑的直接躍過檢票閘，進入了地鐵站，并沒有人攔下他，反而是隨后追來的花被攔下來了，地鐵站的工作人員甚至很不耐煩的要求花繳納罰金。更諷刺的是，那個逃票的馬修返回來了，還與地鐵站的工作人員交涉了起來，最后，花拿出了地鐵票。
       其實，這邊演的是顯而易見的種族歧視。“逃票這么不體面的事情，白人是不會做的，但假如走進來一個黃種人就要注意了。”馬修和花的不同遭遇，以及這個工作人員的表現(xiàn)其實就是在講這個偏見而已。

       再回到故事主線上來。花回到北京，又找到了原先同居的男友那邊。這個以后的北京未婚夫十分熱情，親自下廚，噓寒問暖，做足一個普通男友該做的表面功夫。這個北京未婚夫，養(yǎng)鳥玩串泡小妞，愛聽地下說唱，夢想是下班后和老婆散著步去買菜，回家張羅一桌晚飯，十足的北京市井氣。期間還發(fā)生了一個小事，北京未婚夫的小女友半夜來找他，還透露出他曾經(jīng)和別人說過，花就是個婊子。
       花想要離開，但是卻被北京未婚夫給勸住了。從北京未婚夫的那番告白來看，或許，花現(xiàn)在想要的就只是一種安穩(wěn)的生活而已，那種感情上的、肉體上的需求都被壓抑了。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花終于還是回去找馬修打分手炮了。
       
       從馬修的家人對花的來訪的反應(yīng)來看，多少可以看出，馬修在與家人提到花的時候，并沒有多少美好的回憶，而對于他們來講，花僅僅是馬修的一個姘頭而已，“她就是你以前的那個中國妞？”
       在聯(lián)系馬修的朋友的那些輕浮的舉動，完全可以猜測，馬修與他人談起花的時候，大約說的就是“婊子”“賤人”之類的形容詞，這一點完全可以和北京未婚夫形成一個“互文”的效果。
       在打分手炮的時候，馬修得知花要嫁人了，打了她一巴掌，還直接罵她“你真是一個賤人”，但很快，馬修又打開了花的大腿。

       
       回到我看這部電影時一直弄不懂的問題，花到底想要什么？
       其實，花想要的東西，很顯然的一直在變，而最能概括的其實是片頭，法國前男友對她說的話，“巴黎是你的夢，這里就是你想要的自由”。
       花的自由近乎絕對，幾乎沒有束縛，她既不受道德觀念的束縛，也不受一般價值觀的束縛，甚至可以無視法律的束縛，怎樣快樂，她就怎樣去做。
       和強奸自己的男人戀愛，這個男人與她的社會地位、經(jīng)濟能力、精神層次都相差甚遠，她也毫不在乎，甚至，她近乎露骨的享受著這個男人給她帶來的性愉悅。為了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很快的與現(xiàn)男友分手，而與這個男人分手后，又很快的找到在北京時同居的男友，并且很快又答應(yīng)了求婚。
       完全可以說，花就是傳說中那個真正遵從自己內(nèi)心的人，而這個角色，也讓我找到了反駁“遵從內(nèi)心”這個傻逼觀點的例證，盡管，花的生活是脫離因果報應(yīng)的，幾乎沒有承擔過任何代價，放肆的享受在巴黎之后，又穩(wěn)穩(wěn)的著陸在北京。哪怕，很多觀眾都相信，她最后的結(jié)婚對她而言只是委屈求全。
       說到這里，我發(fā)現(xiàn)簡介簡直就是信口胡說，花明明是結(jié)束了法國的戀情，回到北京當老師，怎么變成了辭去老師的工作去巴黎了呢？何況，花在巴黎一直是在進修，怎么就變成“渾渾噩噩度日”了，至于馬修和他的朋友們一直都把花當婊子，是怎么和“馬修瘋狂地愛著這位中國姑娘”放在一句話里的，我也真是沒搞懂，難道這就是“瘋狂”的含義？
       到了結(jié)尾，好似花并沒有得到她所想要的是隨性自由的生活，可是，你不得不說，并不是北京未婚夫感動了花，而是花想要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所以選擇了這個男人，以及他的生活。總而言之，花依然是自由的，她只是歇歇腳，很快就會啟程。在我看來，她與馬修的分手炮，只是一個暗示，只要有合適的人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這些故事說不定還是會再發(fā)生一遍。因為，我看不到所謂的“Bruises”。
       
       我的思緒很亂，隨便說完這些，請讓我再理一理。

       影片有比較大比例的床戲鏡頭，盡管拍得很一般，但已經(jīng)足夠讓人得到暗示，進而產(chǎn)生爭論了。
       很多人認為，這里的暗示是在說明女人同樣有性需求，而且在男女交往之中占據(jù)著很重要的位置，其實就是“靈與肉”的老生常談。
       因為花交過的男朋友之中，既有法國人，又有中國人，而花又表現(xiàn)得格外迷戀兩任法國男友，所以，不少人都催生出了關(guān)于兩國男人性能力的比較的想法。
       進而還涉及到了外國人泡中國妞，以及東西方婚戀文化的對比。很多人對此片的反感就來源于此，感覺到自己以及代表自己的族群被侮辱了，甚至有人提起了性殖民這個觀點。
       中國男人和法國男人，哪方的性能力強，我是真不知道，反正我肯定不強。一個遭受性壓抑將近十年的人，自然無法和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人相提并論，不知道是否正是因為如我一樣的中國男人的比例，要遠高于法國，所以才被比下去的嗎？但我并不是想從長度、時間、技巧、態(tài)度之外論證中國男人的性能力普遍不如法國男人，而是想說，這個討論本身就歪了。
       不可否認，花的確從馬修那里得到了極多的性愉悅，甚至從片頭也可以推測，花的法國前男友也給了她很大的性愉悅，但我并不認為，片中對馬修的能力有什么突出的描寫，更多的是刻畫了一些粗暴的動作，而花則很吃這一套，顯得非常配合。性愛的快樂很大程度來自于默契的配合，甚至可以說，一切的外在因素都是指向這個目標。所謂的，“性愛中的愛”，也可以說，就是指的這個。
       也就是說，花只是更愿意配合馬修而已。反過來講，花為何這么配合呢？我想，其實是因為馬修表現(xiàn)得更像是在享受花的身體，而從之前我提到的那兩場床戲的對比來看，花的留學(xué)生男友并不比一根按摩棒更投入。
       由此看來，花需要的，還有“被需要”，而北京未婚夫至少是符合這一點的，盡管有些不情不愿，心里存著疙瘩。
       
       花想要的有太多了，籠統(tǒng)的可以稱之為“愛”。但與常人以為的愛非常之不同的則在于，花于物質(zhì)上，乃至精神上的需求，近乎于零，或者說，是影片的零描述。
       花與馬修的融洽，好像全靠做愛來維系，并不曾見兩人有什么比之更深入的交流，或者說，這本身就是最深入的交流了？那花與馬修的關(guān)系更應(yīng)該定性為“炮友”，而非“戀人”。
       事實上，我感覺馬修的確就是這么定位的，在他心里，花始終只是一個熱衷于做愛的賤人（做早餐時唱的歌都在說小婊子，盡管他的精神世界的確就是那么個層次），甚至，花的北京未婚夫在心里也是看待花的，只有花的留學(xué)生男友梁斌，“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女人，只會和你的法國導(dǎo)師搞搞師生戀什么的”。
       對于花的描述，我沒有看到半點高學(xué)歷女性的特質(zhì)，若這個扮演者出入咖啡館則可以像女招待，出入夜店則可以像風(fēng)塵女子，盡管高學(xué)歷女性不是不可以從事這些職業(yè)，但花也沒有從自己的談吐舉止上表現(xiàn)出自己所受的教育帶來的影響（獨立除外，但你要知道，女性的獨立與高學(xué)歷沒有直接關(guān)系），以及所需要的精神層面的共鳴。
      甚至連物質(zhì)，她也缺乏興趣。
      影片給我的乏味感，很大一部分正是來自于花的異化特征描寫。這個女人一方面可以表現(xiàn)對前男友的癡情，另一方面則能在同一天的夜晚和強奸自己的男人耳鬢廝磨。雖然出入大學(xué)，擁有著高學(xué)歷，但她所需要的既不是理解她的男人，亦或是給她提供優(yōu)渥生活的男人，而僅僅是一個一邊傷害著她，欺騙著她，一邊又口口聲聲愛她，狠狠地草著她的男人。
       是否作者兼編劇就是想通過這種近乎自傳的故事，來戳破“男人的以為”，坦白自己所認為的女性需要的，并不是物質(zhì)與精神，而是性交帶來的快樂與自由呢？
       張愛玲的這句話真是被引用慘了，“通往女人心靈的通道就是陰道”，連我都只好拿來當標題用了。
       我曾長時間的以為，一個男人只有在到達女人內(nèi)心之后，才能順理成章的進入這個女人的陰道，而這句話，這部電影，狠狠的扇了我這個處男的臉。
       假如的確如此，我想，擁有《愛經(jīng)》的印度男人其實早就深諳此道，而新德里“強奸之都”的稱號實為美名。
       
       我不知道，花和那么多觀眾是怎么看出馬修愛著花的。馬修對于花僅表現(xiàn)出一種強烈的占有欲望罷了，甚至還時不時對她流露出輕蔑的意味。那些對文化反感的話，以及對花的學(xué)識的否定，都在說明，馬修并不尊重花，對他來講，花所擁有的突出特征就是容易上手且耐操。
       女人所想要的男人是否就是如此，還是身為男人就無法看到馬修的亮點了呢？
       我和大多數(shù)男人一樣，都認為兩性交往的基礎(chǔ)其實是經(jīng)濟基礎(chǔ)，這并不是想強調(diào)女性拜金或者男性無腦，而是因為，許多女人往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常常只能將這種“欲得不可得”的心理投射到一件件實在的物品上面，因此，才引發(fā)經(jīng)濟問題。
       說到這里，其實你會發(fā)覺，花比大多數(shù)女性好多了，至少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能付諸實踐來得到快樂，并不會有“錯誤的欲望”導(dǎo)致的“額外的代價”。當然，前提是把錯誤都歸咎于馬修身上，設(shè)想馬修真的很愛花，愛得誠實坦白，性命相交，那豈不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了嗎？
       所有人對花的同情，大抵來源于此，花超越種族，超越階級，超越精神界限的去愛一個男人，無數(shù)次的包容他，配合他，追逐他，既不想要物質(zhì)上的豐富，也不期望得到精神上的共鳴，她所想要的，僅僅是她以為的愛，陪伴與做愛。
       但我對花的討厭也正在于此，反復(fù)無數(shù)次的做同樣的事，得到滿身傷痕，被人視作婊子也在所不惜，甚至我想說，花的確就是一個婊子，在遇見馬修之前就與三個男人同時保持著曖昧乃至性關(guān)系，而在決定與北京未婚夫結(jié)婚之后，還跑去馬修的家鄉(xiāng)，特意和他打分手炮。
       
       兩性即是陰陽，陰陽互生互克。
       女人用以檢驗?zāi)腥耸欠裾嫘牡氖侄?，無外乎讓男人付出金錢和時間。于是，大多數(shù)男人以為與女人交往，需要經(jīng)濟能力，假如這方面欠缺，就需要一張臉或者一些技巧，諸如甜言蜜語，貼心的當個暖男等等。
       但女人所想要的無非是愛，只是大多數(shù)女人并不清楚自己所想要的愛是什么，男人給了，覺得快樂的，就當做是了。而男人能給的，無非是金錢與精液，所謂的安全感也多被要求以此來體現(xiàn)。當然，還有陪伴，但，這在許多人眼里很難。
       可我想說，其實陪伴才是檢驗真愛的唯一標準。
       女人想要，男人也想要，但在復(fù)雜的欲望之下，我們常常把這件事搞得很糟。
       陪伴，需要很多的前提，但花幾乎是撇開了一切的預(yù)設(shè)條件，就與馬修在一起了。他們之間，除了做愛之外，就是親吻和爭執(zhí)，但卻始終在一起，因為，花沒有其他的欲望，只是想要馬修陪伴在身邊而已?；ê沃故菦]有其他的欲望，對于馬修，她幾乎是無條件的包容，就算馬修那么過分的試驗她，導(dǎo)致她被人侵犯，甚至馬修視她為婊子，還否定她的價值，也毫不介意。
       我是無法理解花的，事實上是我不可能理解女人需要什么。很多男人都會提醒說，女人需要尊重，甚至上綱上線到中國男人不尊重女人，而外國男人尊重女性，所以他們更容易得到女人的歡心?？稍谟捌铮R修可一點都不尊重花，無論是床上還是床下。除非，你要把他“像個真爺們一樣”草著花，當成是一種尊重與為她著想。
       我之所以不能理解，是因為感性的東西是無法量化與替代的，你永遠無法滿足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而愛則因著不同的名，不同的姓，有著無數(shù)種演繹版本。
       花好就好在明白內(nèi)心所需，而壞就壞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有人里，或許就只有那個沒和花打分手炮的法國前男友，算是個人吧。
       馬修覺得自己是最愛花的男人，或許花也會這么認為。我想，這就是整部電影最有意義的地方，很多人所謂的真愛，其實并不是世人所想的那樣。而感情這種事，說穿了就是，你以為的和我以為的正好一樣。

       女人想要什么？大概每個女人想要的都不一樣，甚至在不同的時候想要的也不一樣。
       至于通往女人內(nèi)心的通道是否真是陰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這些撲朔迷離的說法，于我而言，都只是一種噱頭。因為，兩個人之間能發(fā)生的事情，遠不止床上那么多，而一個人的欲望也不可能如此單純。
       但又或許，作者兼編劇就是想說明，一個在床上被滿足了的女人的欲望，就是可以如此單純的呢？
       一個中國女人和她的法國男友分手了，她追到巴黎想要挽回，卻沒有成功。在巴黎的時候，她被一個法國工人搭訕，進而被強奸，可她卻和這個法國工人談起了戀愛，直到得知這個法國工人已經(jīng)結(jié)婚，憤而離去。她重新找到北京的一個備胎，并答應(yīng)了北京備胎的求婚。結(jié)婚前夕，她找到這個法國工人的家鄉(xiāng)，和他再次發(fā)生了關(guān)系。
       這種故事竟值得如此討論，能不說是噱頭夠足的緣故嗎？
       我討厭這部電影，從拍攝到敘述，再到風(fēng)格，乃至演員的表演，都透露著一種自以為才華橫溢的意味，實際產(chǎn)出卻是如此質(zhì)量低劣，讓人看不舒服。

       PS：重新翻了翻，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沒說出想要說的重點，連老套的說教都夠不上，卻已經(jīng)廢話連篇。不得不說，我講起廢話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文/迦南Canaan


這部拍攝于2009年的電影依然是婁燁在被禁時期拍攝的片子，依靠法國發(fā)行商發(fā)行、面世。有意思的是，這部電影的中文名字取的是女主角的名字，《花》；然而在最開始這部片子的名字其實是《Bitch》。

《花》這部電影依然屬于婁燁式的情緒電影，有他標志性的手搖鏡頭、絕望而壓抑的性愛、以及渾渾噩噩的主角們、和一個總像郝蕾的女主角。

我們很難評斷電影之中的花是一個怎么樣的人，畢竟電影在展現(xiàn)女主角花的性格方面的確有所缺失。但婁燁仍是那個最會拿捏女性心理與情緒的中國大陸導(dǎo)演，他依然在大膽的描繪與探討愛情和性欲、女人與男人。



電影之中，花幾乎被所有男人稱為bitch。
在法國，她被馬修的朋友看作可以隨意強奸的對象；在中國，花的老情人私下對新歡說“她是個賤人”。好像在男人的世界里，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賤人，是只母狗。他們這么想或許也有據(jù)可依，畢竟花為了一個法國男人拋棄了老情人從北京飛到巴黎；畢竟花和馬修會在酒吧、街頭肆無忌憚的大聲做愛，還讓朋友給他們拿包。

花仿佛格外的推崇“性”。

電影開篇，就是花千里迢迢從北京到巴黎找到那個男人要求他再打一次“分手炮”；而電影結(jié)尾，花接受了老情人的求婚，結(jié)婚之前又跑去找馬修，所要的也是再打一次“分手炮”。
花好像是被“性欲”驅(qū)使著、操縱著的女人。
其實并不是這樣。

在電影之中，馬修幾乎被符號化成為一個極其“野蠻”的人，他沒受過教育，是個藍領(lǐng)，沒錢沒教養(yǎng)。電影之中花領(lǐng)著馬修見花的朋友的那場餐館戲的描寫露骨而諷刺。
馬修的思想簡單而粗暴直接，“送她花，然后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和她做愛”
而那個中國人卻把這句話看做對他的侮辱。
于是馬修說出了一句最點題的臺詞“怎么了？你是不是性能力有問題？”

是的。也許在婁燁看來，那些假惺惺的做作的文人知識分子，都是被閹割的男性。
在法國，花與馬修瘋狂的做愛，花每次都會大聲的尖叫，痛苦的卻夾帶著歡愉聲嘶力竭的尖叫。夸張，卻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快樂。甚至她與馬修的開始，其實也是馬修粗暴的強奸了花。
花是享受的。因為在北京，在她那個知識分子的圈子里，只有平凡的買菜日子和來自五道口的花衣裳。

多么諷刺的對比，不知道婁燁所諷刺的是中國與法國的差別；還是對知識分子的嘲弄；結(jié)合到婁燁當時被禁時期的背景，亦或者還有自己的處境在其中呢？
花愛著馬修，這點毫無疑問。
可她究竟是愛她這個人，還是愛的是自由無拘無束的性呢？
婁燁沒有給出答案。

很多人覺得最后花回到北京是一種解脫。
其實回到北京才是花悲劇的開始。

我寧愿她永遠留在法國，談著和馬修門不當戶不對的戀愛，彼此相互傷害著，被朋友甚至馬修稱為bitch。
馬修不會是花最好的歸宿，但起碼，她是快樂的。起碼她是自由的。

結(jié)尾，花與馬修分別，走在街上，嘴里吃著楊梅。
不知道在花的心里，性與愛情的滋味、自由與平凡的味道究竟是酸是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