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殺手》電影劇本

文/[美國]昆廷·塔倫蒂諾
譯/吉曉倩

淡入

內(nèi)景，小吃店，白天
新墨西哥某處的小吃店。米基·諾克斯，背對著我們，坐在柜臺邊用餐。我們聽到畫外的彈子機傳來的乒乓聲。
女招待梅布爾走過來把米基的咖啡杯加滿。
米基：你們有什么餡餅？
梅布爾：蘋果的、核桃的、櫻桃的和酸橙的。
米基：你推薦哪種？
梅布爾：酸橙餡餅很棒。不過第一次吃可能受不了它的味道。
米基：我有10年沒吃過酸橙餡餅了。
梅布爾：你以前吃的時候喜歡嗎？
米基：不喜歡，不過沒關(guān)系。10年前我跟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讓我們傳酸橙餡餅出庭吧。再來一大杯牛奶。
梅布爾（向右轉(zhuǎn)身，向畫外的某人）：要兩份嗎？
攝影機后拉，我們第一次看到瑪洛里·諾克斯，米基的妻子，她坐在他旁邊的吧凳上，也是背對著攝影機。
瑪洛里：不，羅絲。
梅布爾（惱怒）：我不叫羅絲。（指指姓名牌）我叫梅布爾。
梅布爾出畫。
瑪洛里：管她叫什么呢。
瑪洛里從吧凳上跳下來，走過去，拿起收銀機旁的零錢罐，把硬幣都倒在柜臺上，挑了一個25美分的硬幣。
梅布爾：嗨，你想干嗎？
瑪洛里從玩彈子機的牛仔身邊走過去。
牛仔一直盯著她看，結(jié)果丟了球。
她走到后面的投幣唱機前，把那個25分幣塞進去，選了一首歌，按下按鈕，唱針落在唱片上，一支歌唱上帝的動聽的鄉(xiāng)村搖滾歌曲在小吃店內(nèi)響了起來。
梅布爾給米基端來了餡餅和牛奶。
梅布爾（對米基）：她不能那么做。那是給杰瑞的孩子玩的，不該播放搖滾樂。
攝影機移動，推成米基的特寫。這是我們第一次看見他。他咬了一大口綠色的餡餅。
米基：我可弄不走她。
瑪洛里開始在小吃店里跳起緩慢而又富有挑逗力的方丹戈舞。她確實玩得很帶勁兒。玩彈子機的牛仔和梅布爾開始猜測這兩個到底是什么人。
米基對此毫不關(guān)心。他在忙著享受他的餡餅和牛奶。

外景，小吃店，白天
一輛骯臟的輕型貨車停在了小吃店前。
車上引人注目地貼著聯(lián)邦旗幟的貼花。桑尼、奧蒂斯和厄爾，三個外表粗魯?shù)募t脖子（注：指頸項曬得紅紅的美國南部貧苦農(nóng)民，尤指其中觀念狹隘的保守者）依次下車。發(fā)動機罩下面冒出了蒸汽。
厄爾：這他媽的混蛋東西開鍋了。你們進去吧。我來檢修一下。

內(nèi)景，小吃店，白天
桑尼和奧蒂斯走進大門，搖滾樂的聲浪迎面撲來?，斅謇锾羰课璧男愿芯跋笞屗麄兺Ｗ×四_步。
桑尼：上帝呀。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奧蒂斯：是個婊子，伙計。
奧蒂斯和桑尼交換了一下眼神。
桑尼：上去試試，小子。
奧蒂斯走向瑪洛里。桑尼走到柜臺前，坐到米基旁邊。
桑尼：美樂啤酒，梅布爾。
梅布爾：來了。
奧蒂斯站在瑪洛里面前，試圖模仿她的動作。此時她正閉著眼，所以沒有看到他。
梅布爾把美樂啤酒放在桑尼面前。桑尼喝了一大口，饒有興致地看著店里的這出好戲。
桑尼（對米基）：是個好貨色，對不對？
正在吃餡餅的米基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桑尼。
他沒有泄露任何感情——
米基：她的名字叫瑪洛里。
唱針從唱片上移開。這首歌結(jié)束了。
瑪洛里睜開眼，看到了奧蒂斯。
奧蒂斯：見鬼！別停，寶貝。我才剛做完熱身。
奧蒂斯向她展露出自己最迷人的笑容，然后轉(zhuǎn)身看著桑尼。
桑尼咯咯一笑。
桑尼：嗨，我覺得她對你有意思。
奧蒂斯又向瑪洛里轉(zhuǎn)過身來。她劈面給了他一記重拳，把他打得轉(zhuǎn)了半圈。
桑尼嘴里的啤酒都噴了出來。
瑪洛里抓住奧蒂斯的后腦勺，把他的頭向桌子上磕去，砸裂了桌面。
奧蒂斯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桑尼從吧凳上跳下來，但是米基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桑尼轉(zhuǎn)身對著米基，摩拳擦掌，準備應(yīng)戰(zhàn)。他指著米基，擺出威嚇的姿態(tài)。
沒等桑尼說出威嚇的話，米基的刀子就拔出鞘了，飛快地一揮，切掉了桑尼的手指。
桑尼的手指掉到了他的靴子上。他緊握著疼痛的手。鮮血從傷口流出。
米基：就算我的女人把你的兄弟打得大敗，你也不應(yīng)該參戰(zhàn)。
米基把刀子閃電般地連揮五下，然后還刀入鞘。起初，桑尼好像跟剛才沒什么分別。最后，鮮血從他臉上和胸前的刀口流了出來。桑尼癱倒在地。
做快餐的廚師大叫著沖出廚房，撲向米基，手里揮舞著切肉刀。
米基從夾克里脅下的槍套中抽出一把點45口徑自動手槍，開火。
子彈飛向廚師的臉。擊中了。廚師雙手捂著臉，倒在地上，尖叫。
米基發(fā)現(xiàn)了站在玻璃窗外的厄爾。厄爾看到了事件的全部經(jīng)過。
厄爾的口形顯示他在說“操”這個詞。他轉(zhuǎn)身欲逃。
米基把刀子擲向玻璃窗。玻璃碎了。刀子深深地插入了厄爾的后背。他栽倒在地，死了。
米基轉(zhuǎn)身去看瑪洛里。她正坐在奧蒂斯身上，不停地把他的頭往地上撞。
米基：寶貝。
瑪洛里抬頭看著米基。她從奧蒂斯身上起來，走到米基身邊。
米基舉起手槍，瞄準玩彈子機的牛仔，穿著牛仔靴的牛仔在顫抖。米基瞄準了梅布爾，梅布爾緊緊地抓著咖啡壺，泣不成聲。
米基（對瑪洛里）：選一個。
瑪洛里玩起了游戲，在梅布爾和牛仔之間指來指去。
瑪洛里：厄尼、米尼、明尼、莫，抓住黑鬼的籠頭。如果他嗷嗷叫，就放他走。厄尼、米尼、明尼、莫。媽媽叫我挑最好的，而你就是那一個。
她停了下來，指著梅布爾。梅布爾在哭泣，尖叫。
梅布爾：不！
米基扣動了點45口徑自動手槍的扳機。子彈擊穿了梅布爾抱著的咖啡壺，炸開，打入了她的胸口。
她倒在地上，死了。
米基和瑪洛里手挽著手，走到牛仔面前。牛仔站在自己的一灘尿跡里。
瑪洛里：你告訴人們在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告訴他們是米基·諾克斯和瑪洛里·諾克斯干的。明白了嗎？
牛仔點頭表示明白了。
這兩個殺手深深地狂吻。然后，米基和瑪洛里牽著手走出了小吃店。

片頭字幕。

內(nèi)景，行駛的帝威車，白天
米基和瑪洛里坐在一輛俗麗的凱迪拉克牌帝威車里。聲帶里響著杜安·艾迪的《反叛者》。背景是刺眼的合成鏡頭。醒目的字幕出現(xiàn)在影片50年代風(fēng)格影像的背景上。
當(dāng)字幕結(jié)束時，切至黑暗。
片頭字幕結(jié)束。
在黑色的銀幕上，我們聽到——
斯奎瑞巡官：叫斯卡格內(nèi)蒂來這兒。

內(nèi)景，警察局（斯奎瑞的辦公室），白天
攝影機置于辦公室中央。門在銀幕畫面的中央。
杰克·斯卡格內(nèi)蒂推開門，走進斯奎瑞的辦公室。斯奎瑞一直沒在銀幕上露面。
斯卡格內(nèi)蒂：你想見我，巡官？
斯奎瑞巡官（畫外）：斯卡格內(nèi)蒂，去C訊問室。監(jiān)獄委員會主席德懷特·麥克拉斯基在那里等著見你。你將把兩個犯人從縣監(jiān)獄押往貝克斯菲爾德的尼斯特洛姆精神病院。
斯卡格內(nèi)蒂：胡扯。我是一名偵探。你要想找跑腿的，去叫杰瑞·劉易斯。
斯卡格內(nèi)蒂轉(zhuǎn)身離開辦公室。把門在身后重重地帶上。斯奎瑞在他背后喊——
斯奎瑞巡官（畫外）：杰克！

內(nèi)景，警察局走廊，白天
斯卡格內(nèi)蒂警探飛快地走向走廊盡頭。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皺皺巴巴的舊夾克。
人們在前景和后景來來往往，斯卡格內(nèi)蒂把一條“一拉得”領(lǐng)帶套到脖子上。

內(nèi)景，C訊問室，白天
德懷特·麥克拉斯基，一個50多歲的男人，身著便裝，站在前景，背對著門，正在讀一本書。后景，斯卡格內(nèi)蒂走進訊問室——
斯卡格內(nèi)蒂：杰克·斯卡格內(nèi)蒂。你想見我？
麥克拉斯基向斯卡格內(nèi)蒂轉(zhuǎn)過身來。
麥克拉斯基：祝賀你破獲了柯蒂斯·?？怂拱讣?，斯卡格內(nèi)蒂。你結(jié)束了一場噩夢。本城的女士們又可以安心入睡了，她們都應(yīng)該感謝你。
斯卡格內(nèi)蒂：謝謝你，先生。
麥克拉斯基：我是加利福尼亞監(jiān)獄委員會的德懷特·麥克拉斯基。請坐。
斯卡格內(nèi)蒂坐到詢問桌前的一把椅子上。
麥克拉斯基（指著書）：讀起來確實很不錯。我很奇怪好萊塢為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你。這本書能拍成比《急先鋒橫掃罪惡城》那種垃圾更好的影片。
麥克拉斯基把書放下，我們看到標題：《柯蒂斯·?？怂梗哼B環(huán)殺手的落網(wǎng)與伏法》，作者杰克·斯卡格內(nèi)蒂。麥克拉斯基坐在桌旁，面對著斯卡格內(nèi)蒂。他從桌上拿起一份檔案，拋到斯卡格內(nèi)蒂懷里。
麥克拉斯基：我想，你會發(fā)現(xiàn)這個讀起來也很不錯，米基和瑪洛里的檔案。你熟悉他們的情況嗎？
斯卡格內(nèi)蒂打開檔案。里面包括檔案、報告和米基與瑪洛里的照片。斯卡格內(nèi)蒂眼睛亮了——
斯卡格內(nèi)蒂：有誰會不熟悉呢？
麥克拉斯基：你有沒有一直關(guān)注新聞報道？
斯卡格內(nèi)蒂：自從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他們就被分開了。
麥克拉斯基：蘇珊維爾監(jiān)獄和索勒代爾監(jiān)獄。
斯卡格內(nèi)蒂：他們殺了不少犯人和看守。
麥克拉斯基：在一年之內(nèi)，殺了5個犯人、10個看守和一個精神病專家……很好。
你確實一直在看新聞標題。
斯卡格內(nèi)蒂點頭。
麥克拉斯基：瞧，我們的處境是：概括地說，沒有一所監(jiān)獄想要他們，沒有一所監(jiān)獄會接受他們。這些監(jiān)獄是像地獄一樣的地方，典獄長們個個鐵石心腸?？墒菦]人想把這兩個狗娘養(yǎng)的關(guān)在自己的牢房里，天天打交道。
斯卡格內(nèi)蒂：我明白。
麥克拉斯基：我們也明白。所以我們解決這個小問題的方法是：證明他們瘋了。我們要把他們送到專門收治精神不正常的罪犯的尼斯特洛姆精神病院去。
斯卡格內(nèi)蒂：洛伯特米海灣的那個？
麥克拉斯基：你聽說過？
斯卡格內(nèi)蒂：那么，在這一計劃里，我起什么作用？
麥克拉斯基：公眾喜歡你，杰克……你不介意我叫你杰克吧？
斯卡格內(nèi)蒂：絕對不介意。
麥克拉斯基：你是明星警察。在這一行干了26年。是平裝本的暢銷書……（抓起斯卡格內(nèi)蒂的書，讀出封底的文字）一位當(dāng)代的帕特·加里特。一位百折不撓的執(zhí)法人員，向殺人狂舉起正義之劍。（放下書）你是正義的化身，這就是選擇你來押送諾克斯夫婦的原因。我們監(jiān)獄委員會知道，在押解的路上，一旦有什么情況發(fā)生——企圖逃跑、意外、火災(zāi)、任何情況……“超級警察”杰克·斯卡格內(nèi)蒂都會在現(xiàn)場出色地保衛(wèi)公眾的利益。
斯卡格內(nèi)蒂：我明白了。
麥克拉斯基：你來寫個劇本，杰克，就叫《決戰(zhàn)莫哈維河谷：米基和瑪洛里的終結(jié)》，或者隨便什么名字……我們是不是找對了人？
鏡頭停在斯卡格內(nèi)蒂身上。
（切至）

內(nèi)景，縣監(jiān)獄，牢房走廊，白天
斯卡格內(nèi)蒂的視點——
麥克拉斯基站在一扇大鐵門旁邊。他用拳頭“砰砰”地敲門。在這一場景我們一直采用斯卡格內(nèi)蒂的視點。
麥克拉斯基：皮特，開門，我跟一位訪客一起來了！
蜂音器響了。
麥克拉斯基打開門。我們跟著他沿著走廊走下去。就在門打開的時候，我們聽到一個女聲在唱著《長久服刑的女人》這首歌。
麥克拉斯基一邊走一邊轉(zhuǎn)身對斯卡格內(nèi)蒂講話——
麥克拉斯基：唔，杰克，我告訴你，我在服刑機構(gòu)干了這么多年，我得說，時間可不短，米基和瑪洛里毫無疑問是我見過的最變態(tài)、最邪惡的畜生，這種人我連看都不愿看。我是說，那兩個混蛋就是活生生的證明，證明我們的制度有多操蛋。
他們向前走的同時，《長久服刑的女人》的歌聲逐漸響了起來。
斯卡格內(nèi)蒂（畫外）：誰在唱歌？
麥克拉斯基：就是米基的另一半，瑪洛里·諾克斯。這位女士在魚缸里把她的父親給淹死了。

插入鏡頭：內(nèi)景，起居室，夜晚
家用魚缸的特寫，魚兒在里面游來游去。突然，瑪洛里的父親的頭被按進了魚缸里。
（切回）

監(jiān)獄走廊
麥克拉斯基：這兩位又合伙把她的母親活活地?zé)涝诖采稀?br>
插入鏡頭：內(nèi)景，臥室，夜晚
瑪洛里的母親在床上熟睡的中特寫，她的嘴張著。有一個像是汽油噴嘴的東西出現(xiàn)在畫面上方，向她的臉上澆汽油。她咳嗽，嘔吐。攝影機上搖，我們看到米基拿著一罐汽油。
瑪洛里的特寫，她的面前是一根燃燒著的火柴。她把火柴向前扔去。我們聽到瑪洛里的母親在火海里的呼嚎。
（切回）

監(jiān)獄走廊
還是斯卡格內(nèi)蒂的視點——
斯卡格內(nèi)蒂（畫外）：為什么？
麥克拉斯基仍走在鏡頭前面。
麥克拉斯基：因為她的父母不愿意祝福他們的婚姻。
斯卡格內(nèi)蒂：愛情可真夠偉大的。
麥克拉斯基（大笑）：愛情可真夠偉大的。說得好。
還是斯卡格內(nèi)蒂的視點：鏡頭從麥克拉斯基下?lián)u，對著他手中的瑪洛里的檔案。檔案包括她的照片，列出了她的頭發(fā)的顏色、眼睛的顏色、身高、體重、種族等等。下面有一欄寫著：“精神病專家的意見”。
我們在讀這些意見時，能夠聽到一位醫(yī)生的聲音在朗讀。
女精神病專家（畫外）：被追問到謀殺的原因時，病人變得充滿敵意……

插入鏡頭：內(nèi)景，精神病專家的辦公室，白天
瑪洛里就像一架穿著囚服的性機器，看上去百無聊賴，野性難馴，縱欲過度。她坐在椅子上，直視著攝影機。
瑪洛里：我不欠你解釋！我不欠你任何鬼東西！我來這兒不是為了讓你開心的。我就不告訴你你想聽的東西，你能怎么樣？把我扔進監(jiān)獄里？我已經(jīng)在監(jiān)獄里了。你這頭蠢豬。你打算給我加刑？我已經(jīng)是終生監(jiān)禁了。你還能用什么東西來威脅我？死？我倒想瞧瞧你他媽的怎么對付我。我在這兒還沒見著一個管得了我的混蛋！
（切回）

死囚牢房走廊
還是斯卡格內(nèi)蒂的視點——
我們從檔案上抬起眼睛，看到麥克拉斯基倚靠在一間囚室的門上。
我們聽到有人在囚室里唱著《長久服刑的女人》。
鏡頭推向麥克拉斯基，他直視著攝影機，向囚室做了一個手勢——
麥克拉斯基：她就在這兒……你認識她，你深愛她，你不能沒有她……瑪洛里·諾克斯。
攝影機從麥克拉斯基身上搖向囚室內(nèi)。我們看到了瑪洛里。她背對著我們，且歌且舞。

內(nèi)景，監(jiān)獄（瑪洛里·諾克斯的囚室），白天
瑪洛里臉部的特寫。她在唱《長久服刑的女人》。
瑪洛里（唱）：九十九年是很長很長的時間?？纯次遥以僖矝]有自由，我是個長久服刑的女人……
麥克拉斯基（畫外）：嗨，諾克斯！外面有人想見你。
瑪洛里繼續(xù)跳她的特拉金舞。
瑪洛里（唱）：我勞作在路上，我勞作在海邊，我勞作在甘蔗田，我要自由……
瑪洛里的視點——
她凝視了麥克拉斯基和斯卡格內(nèi)蒂幾秒鐘。然后，像一只公牛一樣，徑直沖向他們——攝影機推向他們?，斅謇镌诋嬐饧饨?。鏡頭猛然推到了鐵柵欄上?，斅謇锏囊朁c——鏡頭上移，看向天花板，然后又落回地面。
地面上的中定焦鏡頭。
瑪洛里落入畫面，昏了過去。
鐵欄外的斯卡格內(nèi)蒂的特寫。
斯卡格內(nèi)蒂：上帝！
攝影機搖成麥克拉斯基的特寫。
麥克拉斯基：別擔(dān)心。她總是那么做。
（切回）
躺在地上的瑪洛里她依舊昏迷不醒，鮮血從她的頭上流下來。
麥克拉斯基（畫外）：跟我來。

內(nèi)景，監(jiān)獄（長長的走廊），白天
攝影機在走廊的盡頭。麥克拉斯基和斯卡格內(nèi)蒂從另一端向攝影機走來。斯卡格內(nèi)蒂在研讀檔案。
菲爾·沃利策跟在兩個人后面走來。
沃利策：你在躲我，德懷特？
麥克拉斯基：嗨，菲爾，你怎么樣？
沃利策（對斯卡格內(nèi)蒂）：這狗娘養(yǎng)的是監(jiān)獄委員會主席，不過把他弄到監(jiān)獄里也算是為民除害。
麥克拉斯基（對斯卡格內(nèi)蒂）：我來這里的惟一目的就是讓他恢復(fù)正常。我乘下一班飛機走。杰克，這就是這所監(jiān)獄的典獄長，菲爾·沃利策，這兒掌權(quán)的人。
沃利策與斯卡格內(nèi)蒂握手。
沃利策：很高興見到你。我讀了你的書。印象深刻。在柯蒂斯·?？怂鼓羌缸由夏愀傻谜嫫?。
斯卡格內(nèi)蒂：謝謝。
麥克拉斯基：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跟菲爾打交道了。他能回答所有與押解有關(guān)的問題。20分鐘后我就得說祝你好運和再見了。我飛回薩克拉門托的班機在一小時后離開洛杉磯。
沃利策：我希望你知道，你走后我們的眼淚會流成一條河。
他們都開懷大笑。
斯卡格內(nèi)蒂：我們的旅行是怎么安排的？
沃利策：哦，米基和瑪洛里不能一起走。所以，我們把你安排在一輛囚車里，你帶瑪洛里先走，然后你再回來接米基。
斯卡格內(nèi)蒂：你們把米基關(guān)在哪兒了？
沃利策：我們把那個混蛋關(guān)在整所監(jiān)獄里最深、最黑的牢房里。不過碰巧現(xiàn)在他有一個特別的訪客。
斯卡格內(nèi)蒂：誰？
沃利策：韋恩·蓋爾。
斯卡格內(nèi)蒂（驚訝地）：韋恩·蓋爾！

內(nèi)景，監(jiān)獄，會客區(qū)，白天
韋恩·蓋爾，一個杰拉爾多·里維拉式的年輕記者，精力充沛，一往無前。他正坐在監(jiān)獄會客區(qū)的來訪者一邊。會客區(qū)里僅有韋恩一人，顯得空蕩蕩的。
很明顯，獄方為這次會面做了一些安排。韋恩的手里有一只微型錄音機，他正在測試。
韋恩（對著錄音機）：測試一……二……三……測試……一……三……結(jié)束，結(jié)束，結(jié)束。會見米基·諾克斯。
韋恩關(guān)掉錄音機，倒帶，從頭播放。錄音機性能良好。他按下錄音鍵，把錄音機藏在了運動外套里。
囚犯一邊的門開了，米基·諾克斯被兩個獄警領(lǐng)進了房間。米基穿著這所監(jiān)獄的囚服——藍色的連衫褲。他的腰上圍著一條又厚又寬的皮帶，兩側(cè)各有一個金屬環(huán)。結(jié)實的手銬的長鏈條繞過他的身體，穿過金屬環(huán)，把他的雙臂固定在體側(cè)。他的手腳各上了兩重鐐銬。
獄警都拔出了槍，隨時準備把米基打成兩半，只要他敢有輕微的不軌行為。就一個鐐銬纏身的人而言，奇怪的是：米基似乎可以控制他周圍的環(huán)境。即使他被國家的象征（鐐銬、監(jiān)獄、看守、手槍、囚服）重重地束縛著，他依舊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令人著迷的危險人物。
韋恩（對自己）：節(jié)目開始了。
米基重重地坐進了玻璃這邊囚犯一方的椅子。獄警走向自己在墻邊的位置。
韋恩：你好，米基。我們還沒有彼此介紹一下呢。我是韋恩·蓋爾。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我或者能否想起我。你的案子審理期間我是法庭外的記者之一……
米基：每個人都知道你是誰。你很出名。
韋恩（稍頓，回敬道）：我也能對你說同樣的話。（微笑）多謝你肯見我……
米基沉默。
韋恩：我有一檔電視節(jié)目。很受歡迎。每周我都要為不同的連環(huán)殺手做一份小傳。你不介意我叫你連環(huán)殺手吧？
米基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韋恩：我們做的關(guān)于米基和瑪洛里的節(jié)目是最受歡迎的一期。
米基：你給韋恩·加西做過嗎？
韋恩：做過。
米基：誰的收視率更高？
韋恩：你的。
米基：泰德·邦迪呢？給他做過嗎？
韋恩：做過。根據(jù)尼爾森市場研究組織的統(tǒng)計，你的收看率更高。
米基：很好……這些狗屎雅皮士。
韋恩：我們想——
米基：那曼森呢？
韋恩：曼森比你高。
米基：要想擊敗曼森確實很難。
韋恩：我們等著做你的后續(xù)報道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這一時刻絕對到了。（停頓）我想，對于任何一個關(guān)心事態(tài)進展的人來說，情況已經(jīng)很明顯，監(jiān)獄委員會把憲法從窗戶里扔了出去。你和瑪洛里是殺手，但你們沒有發(fā)瘋。你們屬于監(jiān)獄，而不是精神病院。監(jiān)獄委員會居然未經(jīng)公正裁決就決定把你們送進醫(yī)院，他們惟一的目的就是把你們變成植物人。有些人會說：“那又怎么樣？”可我不是那樣的人。如果在他們這樣對待你們的時候我們裝做視而不見，就等于是允許他們在他們認為合適的時候重復(fù)這種行為。如果今天他們由于認為你的行為很危險而把你的頭腦洗得一干二凈，那么明天他們就會由于認為我的言論很危險而把我的頭腦洗得一干二凈。到什么程度他們才會停止？
米基沒有反應(yīng)。
韋恩：我的問題是，米基，你不是很能引發(fā)共鳴。我是在孤軍奮戰(zhàn)。我需要你的幫助。我想把監(jiān)獄委員會的所作所為當(dāng)成我們后續(xù)節(jié)目的焦點。我已經(jīng)就這個問題采訪過監(jiān)獄委員會的德懷特·麥克拉斯基。我告訴你，米基，他看上去很陰險。他們聘來的為你草草定案的心理學(xué)家不肯與我們會談，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采訪了審判你的法官伯特·斯坦斯莫以及心理學(xué)家和作家萊因霍爾德，他們倆都不相信你精神不正常。你把這些情況拼湊在一起，對州里的用心就一目了然了。但是電視臺不滿意。他們覺得這期節(jié)目還需要一個成分。就是你。為了使節(jié)目完成并且播放，我需要對你進行采訪。自從審判以來，你還沒有跟新聞界談過話呢?，F(xiàn)在，就在你要被移送到精神病院的前幾天，你跟韋恩·蓋爾做一個電視訪談。我們現(xiàn)在說的是傳媒界的一樁大事。外面每一個有電視機的蠢貨都會鎖定這個頻道看這個節(jié)目。我們會讓他們的動機變得路人皆知，讓他們因此而蒙羞，不得不放棄這個計劃。至少在短期內(nèi)，公眾會阻止他們給你和瑪洛里實行腦白質(zhì)切斷術(shù)。唔，你怎么看？
米基：你跟瑪洛里談過這事嗎？
韋恩：她不肯見我，米基。他們不肯讓你知道她的情況，但我打算告訴你一點兒。自從你們倆被判刑，瑪洛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米基：她不講話？
韋恩：對任何人都不講。她唱。
米基：唱？唱些什么？
韋恩：唱歌。《他是叛逆者》、《幫派頭子》、《無憫之城》，還有達斯蒂·斯普林菲爾德的《只愿與你相守》。我聽到的就是這些。她的行為是醫(yī)生寫出的對付你們的報告的主要內(nèi)容。所以即使她愿意見我，當(dāng)然她并不愿意，我也不能拍她。如果我問她，“瑪洛里，你是不是發(fā)瘋了？”她開始唱《路中央的死臭鼬》，就把整件事都弄砸了。
米基咧嘴一笑。
獄警過來，要把他帶走。
獄警（畫外）：時間到了，惡棍！
他們抓住米基，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
韋恩站起來。
韋恩：等等，米基，我需要一個回答。
米基沒有反應(yīng)，跟著獄警走了。
韋恩（在他背后喊）：你考慮考慮，可別考慮得太久。

內(nèi)景，米基的囚室，白天
米基的中特寫，他正蜷在床上，給瑪洛里寫信——
米基（畫外）：最最親愛的瑪洛里，我的囚室太冷了。晚上我凍得發(fā)抖。我假裝你躺在我身邊，從后面抱著我，你的腿搭在我身上，你的雙臂緊緊地環(huán)繞著我。我躺在囚室里……
（化入）

廣角鏡頭
囚室里，米基背后。鏡頭緩緩地后拉。
米基（畫外）：……想像著我吻你。不是做愛，而是一小時一小時不停地?zé)嵛?。我記得我們共度的時光里的每一件事。我記得你給我講過的每一個笑話。

信的特寫
在廣角鏡頭下繼續(xù)寫——
米基（畫外）：我記得你與我分享的每一個秘密。分享還是告訴？我想分享這個詞更合適。我記得你的每一次開懷大笑。

米基的大特寫
他一邊寫，一邊蠕動著嘴唇，我們可以聽到瑪洛里的笑聲——遙遠的縈繞的回聲。
米基：我記得我們吃過的每一餐。我記得你的廚藝。我尤其記得你做的砂鍋菜。我記得看大衛(wèi)·萊特曼的節(jié)目。我們聽到電視里的笑聲。
米基：我記得開快車……越來越快，把一切都遠遠地甩在帝威車后。
帝威車的聲音漸響，直到我們……
（切至）

外景，帝威車，夜晚
攝影機架在發(fā)動機罩上，俯拍正在飛車的米基和瑪洛里——慢鏡頭?？耧L(fēng)呼嘯著從他們發(fā)間掠過?，斅謇锟褚暗匦χp臂摟著米基，吻他。
米基（畫外）：你，寶貝，在我身邊。你的赤腳放在儀表盤上，跟著收音機高唱《針氈》、《他是叛逆者》、《你是我的世界》、《火之誡》、《愛情生長在迷迭花叢中》、《給我快樂》……
（化入）

外景，帝威車，夜晚
帝威車停在路邊，米基坐在駕駛座上，腳蹬著儀表盤，看瑪洛里在汽車的發(fā)動機罩上狂舞。
米基（畫外）：你跳舞，我的上帝，你在跳舞。我躺在床上，每一天，每一分鐘都在重溫我們的幸福。每一天都從我們相處的日子中拿出一天來，一小時又一小時地回想。我不急著往前趕。我按照順序來，把那一天再活一遍。在我們初吻的那一天……
（化入）

內(nèi)景，臥室，夜晚
銀幕上噴射著火焰。米基和瑪洛里的面龐出現(xiàn)在火焰里，充滿激情的接吻。
米基（畫外）：殺死你的父母，我們的婚禮……這不僅僅是回憶，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快樂……
（化入）

內(nèi)景，餐館，白天
韋恩的中特寫。他把一張紙舉在面前，正在朗讀。在上一場景化入前，我們聽到韋恩的聲音疊加在瑪洛里的歌聲之上。
韋恩（朗讀）：“在把你的建議考慮了幾天之后，我得出結(jié)論，你是百分之百正確的。一個全國性的電視訪談對我和瑪洛里非常有利。惟一的障礙就是4天后他們就要把我送到那個滑稽的農(nóng)場去了。不過，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我相信你能安排好。這是我們創(chuàng)造電視收視率的機會。你的忠實的，米基·諾克斯?！保ò研艔哪樓胺畔聛恚┪沂巧系圻€是什么？
我們現(xiàn)在看到這家餐館有著鄧尼式的裝修。韋恩的節(jié)目組聚在一個火車座前，桌上放著油膩的殘羹剩飯。聽到他最后一句話時，他們都做出向他祈禱的樣子。
這組人包括：攝影師斯科特，他總是穿著花哨的圓領(lǐng)衫（現(xiàn)在穿的這一件胸前印有電影《輪子上的魔鬼》的劇照）；音響師羅杰，他穿著花哨的夏威夷襯衫和百慕大短褲；還有野朱莉，韋恩的助手，她穿著百慕大短褲、棒球衫和一件黑色的運動外套，不管天氣有多么熱，外套從來不脫。羅杰和錄音機形影不離，斯科特和攝像機形影不離，野朱莉總是拿著一個巨大的筆記本。這幾個邋里邋遢的電影人物都是二十幾歲，與一副雅皮士派頭的衣冠楚楚的韋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野朱莉開了一瓶香檳酒。大家紛紛伸過咖啡杯，朱莉給他們倒酒。不過朱莉自己是直接用瓶子喝的。
注意：這一場景用《他的女友禮拜五》的快速、熱情的速度表演。
韋恩：干杯！為了慶祝。就在今天，我們獲悉，我們將在電視史上留下光輝的一刻。我們將與有史以來最具魅力的連環(huán)殺手進行一次深入的促膝傾談，就在他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度過余生的前一天。一個幸運的記者在他的一生中可能僅會出現(xiàn)4次黃金時刻，而現(xiàn)在就是其中之一。好比沃利斯采訪諾列加，好比艾爾頓·約翰向《滾石》雜志承認自己是雙性戀，好比對興登堡飛艇空難的含淚報道，好比特呂弗直接拍攝關(guān)于希區(qū)柯克的紀錄片，好比羅貝爾·卡帕的攝影作品，好比伍德沃德與伯恩斯坦在地下停車場與“深喉”會面，好比約翰·里德筆下“震撼世界的十天”，好比肯特州立大學(xué)發(fā)生的嬉皮士慘案，好比梅斯樂斯兄弟報道阿爾特蒙音樂節(jié)，好比尼克松與弗洛斯特的談話……
羅杰：好比雷蒙德·布厄親眼目睹哥斯拉毀滅東京。
在場的每個人都笑了。
斯科特：計劃是怎么安排的，頭兒？
韋恩在侃侃而談時，野朱莉一直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她從不講話，只是寫。
韋恩：我們用今晚和明天來制作節(jié)目。后天他們就把米基送走了。這就是我們做米基·諾克斯訪談的時間，因為第二天他就走了。
斯科特：如果沒有這次訪談，電視臺是不是就得關(guān)門了？
韋恩：你是不是在開玩笑？他們絕對不想與米基本人面對面?？伤麄兿胍粋€后續(xù)節(jié)目，不管我給他們什么他們都要。我不打算把這事兒告訴米基·諾克斯。我要讓他相信他的腦白質(zhì)完全依賴于這期節(jié)目。當(dāng)我把這一招告訴伍迪和頭兒們時，他們都要暈過去了。這可是大熱門。他們想把節(jié)目擴展到一小時，還要求快。
在聽韋恩講述時，我們看到的是一段用家用8毫米攝像機拍攝的錄像帶剪接成的蒙太奇。這是米基和瑪洛里過著普通人生活的錄像——

家庭錄像
米基與給他們辦理結(jié)婚手續(xù)的法官握手?，斅謇镄腋５卣驹诿谆砼?。

家庭錄像
瑪洛里在“鮑伯的大男孩”卡通造型娃娃旁邊擺出撩人的姿勢。

家庭錄像
在家里，瑪洛里坐在米基腿上。

家庭錄像
瑪洛里睡在床上的特寫。米基（手持攝像機）撓她的下巴?，斅謇锱淖约旱哪?，手上滿是剃須膏。

家庭錄像
米基和瑪洛里跟圣誕老人一起擺姿勢。

家庭錄像
米基在洗手間里吃了一驚。
韋恩：在過了一段非常平凡、乏味、沒有一絲一毫出奇之處的生活后，這對戀人使全國震驚。他們橫穿這個國家，大開殺戒，雖然只持續(xù)了三星期，卻留下了……

照片
鮮血淋漓的受害者的黑白照片——男人和女人。

照片
作案現(xiàn)場血跡斑斑的粉筆輪廓示意圖的黑白照片。
韋恩（畫外）：已知有48具尸體停在他們身后。包括……

家庭錄像
瑪洛里和她的父母在一起的幸福時刻。三個人都在微笑?，斅謇镌谥虚g，摟著父母。瑪洛里的父親在啃一只雞腿。他拿著雞腿，瑪洛里湊上去咬了一口。
韋恩（畫外）：……瑪洛里和自己的父母。

照片
洛杉磯的彩色明信片。
韋恩（畫外）：他們在洛杉磯開始了第一波作案。
韋恩·蓋爾站在一家Circle K便利店門前，對著鏡頭講話——
羅杰：多快才算快？
韋恩：下周就上。
聽到這話，韋恩的手下被嘴里的香檳嗆了一下。
羅杰：我們的素材帶不夠做一小時的節(jié)目。
斯科特（指著羅杰）：他說得對。
韋恩：用第一次節(jié)目里的強奸和搶劫段落，把次序顛倒一下就行了。外面那些蠢蛋肯定看不出來。用那些垃圾把節(jié)目填滿。我們拍一個新的引子。從第一次節(jié)目選些舊素材，給米基和瑪洛里做一個簡短的小傳。我們選擇一個新的角度……從監(jiān)獄委員會的鬼主意開始講。再添點兒新東西，剩下的就是訪談。還他媽的有什么困難？哦，朱莉記一下：我需要伍迪在“五點鐘現(xiàn)場播報”中給我30秒的時間，好為下周的節(jié)目做宣傳。我們在采訪米基的時候，從監(jiān)獄里找點兒噱頭。
野朱莉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劃拉著。韋恩沖斯科特打了個響指。
韋恩：你，斯科特，準備一個B格式攝錄機和一個遙控器，要輕裝上陣。
斯科特專心地閉上眼，重復(fù)著韋恩的話——
斯科特：B格式攝錄機帶遙控器，加上雙向普通連線。記住了。（睜開眼）那么訪談呢……你想用什么攝像機拍訪談？
韋恩閉上眼——
韋恩：讓我想想……高對比度16毫米黑白——我要的是黑白片，必須黑是黑，白是白。這是為了豐富畫面感，該死的攝像機。素材帶！素材帶！素材帶！
韋恩敲著桌子。
野朱莉的特寫，她在筆記本上記著：“素材帶……素材帶……素材帶！”
韋恩：野朱莉跟我來，策劃這個訪談。（指著羅杰和斯科特）你們兩個去剪輯室，把新舊帶子都找出來，湊在一起，看看我們都有些什么東西。把素材帶整理出個樣子來。這樣等我們做完訪談以后，只要往上面一接就行了。
斯科特：你什么時候要這個剪輯片？
韋恩：明天。
（切至）

字幕：“明天”
（切至）

內(nèi)景，電視臺走廊，白天
攝影機引導(dǎo)著韋恩，他正在對野朱莉講話。在他們快步穿過走廊時，野朱莉還在奮筆疾書。
韋恩：到那時我會問他是否信仰上帝。如果他說信仰，我就問，他認為上帝會怎么看待他的行為，以及他是否擔(dān)心地獄的烈焰。如果他說不，我就說：“那么，米基，你信仰什么？”希望他能說點兒有爆炸性的東西，比如一個被炸成兩半的人臉上的表情、瑪洛里的眼睛、性、毒品、搖滾樂什么的。他肯定會說些提神的話。
韋恩和野朱莉走進剪輯室。斯科特和羅杰坐在里面，每個人都穿著前一天穿的那套衣服，而且看上去他們是穿著那套衣服睡覺的。除了韋恩，他換了一件套衫，看起來精干而時髦。
韋恩：好，伙計們，讓我們看看剪輯片。
斯科特：哦，我們基本上就是用了一部分老片子……
羅杰：不過我們把次序顛倒了一下，所以不是太明顯……
斯科特：然后我們又加了一點兒新東西……
羅杰：所以我們拍好訪談后，直接加在后面就行了。
韋恩和野朱莉各自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韋恩：好的，讓我們看看。
顯示器屏幕的特寫。我們看到它上面顯示出機器在慢慢倒帶。
羅杰（畫外）：我們得為后續(xù)節(jié)目拍一個新的引子。不過我們暫時把第一次節(jié)目的引子放在了開頭，這樣你就能對節(jié)目有個總體了解了。
韋恩（畫外）：我聽到了。播放。
羅杰的手按下播放鍵的特寫。

靜態(tài)鏡頭
接著開場鏡頭號碼板充滿了整個銀幕。

開始：公路，白天

外景，公路，白天
韋恩站在一條空蕩蕩的公路的中央。
鏡頭從地面上搖。使用廣角鏡頭。韋恩看上去像一個神祗。
韋恩對著攝影機講話。
韋恩：你們好。歡迎收看《美國狂人》。我是主持人韋恩·蓋爾。這是58號公路。
韋恩走向攝影機。鏡頭后拉。
韋恩：對某些人來說這是從A地到B地的捷徑。對另一些人來說這是一段美麗的美國風(fēng)光。但是對米基·諾克斯和瑪洛里·諾克斯來說，這是謀殺與殘害的游樂場。（稍頓）他們最終在這里，在明尼蘇達州圣保羅市的這家Circle K便利店被捕。
（切至）

外景，CircleK便利店，白天
這一段落是16毫米的彩色片，仿照《警察》中真實電影的風(fēng)格。
攝影機跟在三個身穿藍風(fēng)衣的警察身后跑，他們跑向便利店，邊跑邊罵。
商店前，三個穿風(fēng)衣的警察把米基按在地上，用警棍打他。一個警察躺在旁邊，雙手捂著臉，嚎叫。
左邊，瑪洛里正跟一個穿風(fēng)衣的警察決一死戰(zhàn)，一招又一招。
此時，我們跟著的三個警察到達了現(xiàn)場，加入混戰(zhàn)。
（切至）

蒙太奇

報紙
報紙或雜志為一個“7-11”便利商店所做的彩色廣告。

報紙
報紙或雜志為一個加油站所做的彩色廣告。
韋恩（畫外）：他們起初是搶劫“7-11”便利商店和加油站，后來發(fā)展成搶劫銀行這樣的大買賣。

外景，郊區(qū)街道，白天
韋恩·蓋爾走在街上。攝影機跟拍。他對著攝影機講話——
韋恩：米基和瑪洛里武裝搶劫的計劃跟大多數(shù)劫匪略有不同。實際上，應(yīng)該說是“襲擊”。

外景，“7-11”便利店，白天
韋恩采訪畢曉普，一個留著“群鷗”式發(fā)型的金發(fā)女孩。畢曉普的名字出現(xiàn)在銀幕上——
畢曉普：哦，我知道米基和瑪洛里在作案時只留一個活口。當(dāng)時店里還有幾個人，我跟斯蒂夫一起工作。我喜歡斯蒂夫，你知道。但當(dāng)時我想的是如何才能讓他們挑中我做那個活口。

內(nèi)景，“7-11”便利店，白天
這一場景是用店內(nèi)的黑白監(jiān)視攝像機拍攝下來的。日期和時間被深深地印在畫面邊緣。
米基和瑪洛里沖進一家“7-11”便利店，拉開槍栓，大聲叫喊。
米基射中了一名顧客，他躺在地上，尖叫。
瑪洛里擊中了一名女顧客，她躺在地上，尖叫。
米基用槍指著店員畢曉普，叫道——
米基：錢！錢！錢！快！快！再快！再快！還要快！
畢曉普把錢塞進一個袋子里，瑪洛里看著大門，隨時準備開槍。
另一個店員斯蒂夫從后面的房間走進來，扛著箱子，戴著隨身聽的耳機。
米基和瑪洛里轉(zhuǎn)身向他開槍。
這一切暴行就發(fā)生在使我們難以置信的一瞬間，而且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此期間，韋恩還在講述——
韋恩（畫外）：他們拿著槍，像旋風(fēng)一樣沖了進來，毫不猶豫地殺掉了每一個顧客。
（切至）
其他受害者生前微笑著的照片。我們從每一張照片切至他們中彈后的照片。

外景，運動場的露天座位，白天
韋恩·蓋爾坐在橄欖球場的露天座位上。他直視著攝影機，停頓幾秒。經(jīng)過這一戲劇化的沉默之后，他才開口講話——
韋恩：惡心，是不是？（哀悼式的沉默）在大開殺戒之后，他們總是留一個店員做活口。一個店員……給他們錢，并且講述……

照片
米基和瑪洛里的黑白快照。他們并肩站著，手里拿著槍，面對著攝影機微笑。
韋恩（畫外）：米基和瑪洛里的故事。

照片
警官杰拉爾德·納什在警察學(xué)校的黑白快照。
韋恩（畫外）：米基和瑪洛里以他們特有的恐怖手段殺害了12名治安官。巡警杰拉爾德·納什僅僅是其中之一。

照片
杰拉爾德·納什和他的搭檔戴爾·瑞格利的黑白照片。他們身著警服，手搭在彼此的肩上。
韋恩（畫外）：當(dāng)時，杰拉爾德和他的搭檔戴爾·瑞格利把車停在……

照片
多納圈店的黑白快照
韋恩（畫外）：這家多納圈店附近，艾爾菲多納圈店。正當(dāng)……
采訪戴爾·瑞格利。戴爾的名字出現(xiàn)在銀幕上本人形象的下方——
戴爾：這輛1968年的帝威車停在三個車位之外。當(dāng)時杰拉爾德正走出店來，手里拿著我們的咖啡和……（激動起來）我要的熊掌面包。那輛車的司機問了他一句話，杰拉爾德開始給他指方向。他說完后，司機向他揮手致謝，拿出霰彈槍——

照片
多納圈店的黑白照片。

拍攝范圍更廣的照片
艾爾菲多納圈店和停車場。在這張照片上，白色的油筆圈出了杰拉爾德中彈的地方。我們聽到槍聲和慘叫。

照片
米基和瑪洛里的黑白照片。我們聽到笑聲和汽車高速駛離的聲音。

外景，運動場的露天座位，白天
韋恩向我們講述——
韋恩：這兩個不法之徒顯然是厭倦了搶劫與兇殺，于是就用行動來證明自己是何等地多才多藝，又是何等的暴戾變態(tài)。為了調(diào)劑單調(diào)的搶劫生活，他們開始任意地入室殘殺。
（切至）

蒙太奇
新聞頭版報道，大標題寫著“諾克斯入室殘殺”。

內(nèi)景，韋恩的工作室，白天
韋恩穿著粉紅色襯衫和吊帶褲，在一塊藍色的屏幕前對我們講話，屏幕上有韋恩·蓋爾的《美國狂人》的標志。
韋恩：不幸的是，故事并沒有因為他們被捕而結(jié)束，而且變得越發(fā)地不可思議。隨后對他們進行的審判變成了一場可怕的馬戲……
（切至）

外景，法庭，白天
攝影機捕捉到了法庭門前形形色色的人——
韋恩（畫外）：……聽審者、記者、法學(xué)院的學(xué)生、旅游者、感興趣的人、好奇的人和關(guān)注這個案件的人像撲火的飛蛾一樣被吸引到洛杉磯縣法庭來。

內(nèi)景，韋恩的工作室，白天
韋恩向我們講述——
韋恩：米基·諾克斯和瑪洛里·諾克斯案件駭人聽聞，使以前的殺人案都相形失色了。第一熱點是米基決定擔(dān)任自己的辯護律師。這并非沒有先例：泰德·邦迪就為自己當(dāng)過辯護律師。但人們沒料到的是，米基的表現(xiàn)竟會如此出色。

內(nèi)景，法官的書房，白天
韋恩在伯特·斯坦斯莫法官家的書房里采訪法官。
韋恩（畫外）：我們在跟伯特·斯坦斯莫談話，他是諾克斯一案的主審法官。
斯坦斯莫法官：米基能干得驚人。當(dāng)我被告知擔(dān)任此案的法官，并且米基·諾克斯將為自己辯護時，我足足頭疼了5天。不過在審案的最初階段我還是松了一口氣的。米基顯得胸有成竹，事實也證明他的確是一個出色的業(yè)余律師。

內(nèi)景，旺達·比斯賓的辦公室，白天
對州公訴人旺達·比斯賓的采訪。比斯賓是一個40多歲的風(fēng)姿綽約的女人。
韋恩（畫外）：不過，負責(zé)此案的州公訴人旺達·比斯賓卻不這樣認為。
韋恩與比斯賓在一起。
韋恩：斯坦斯莫法官說米基顯得胸有成竹，事實也證明他確實是一個出色的業(yè)余律師。
比斯賓：哦，這話是夸大了。唔，考慮到米基·諾克斯把他的法庭搞得像一場鬧劇，并且把他弄得像一個傻瓜，我得說斯坦斯莫法官實在是寬宏大量。至于米基是不是一個出色的業(yè)余律師，可能我比較老派，但是我在上法學(xué)院時，老師教導(dǎo)我們，目標就是獲勝，這一點我做到了。

內(nèi)景，韋恩的工作室，白天
韋恩向我們講述——
韋恩：米基和瑪洛里熱，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叫米基和瑪洛里狂潮，已經(jīng)席卷全國，而米基在擔(dān)任辯護律師時展現(xiàn)出來的才能又給他加了分。在司法史即將走出一條新路之時，法學(xué)院的學(xué)生從全國各地趕到洛杉磯。但這只不過是餡餅旁邊的檸檬。而餡餅就是你們，美國人。餡餅就是米基和瑪洛里奇特的性格魅力，沒錯，他們確實具有性格魅力，米基和瑪洛里攫住了公眾的興趣和畏懼，在某些案件中，還贏得了崇敬。
（切至）

外景，法庭的臺階，白天
韋恩采訪了三個長發(fā)的家伙：查克、斯蒂文和杰夫。
韋恩：你們怎么看待米基和瑪洛里？
查克：太棒了。
杰夫：太棒了。
斯蒂文：棒極了。
查克：米基和瑪洛里是自曼森之后最好的屠夫。
斯蒂文：已經(jīng)有48個受害人。他們甚至比曼森干得還漂亮。
（切至）
韋恩采訪兩個女孩，莫根和佩奇。
韋恩：你們怎么看待米基和瑪洛里？
莫根：噢，他……我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有性格魅力。
佩奇：他們太浪漫了。
（切至）
韋恩采訪一個警察。
警察：我到這兒來，是要等著看法官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nèi)給這兩個狗崽子（節(jié)目為了掩蓋不雅的詞句而發(fā)出干擾的尖聲）最嚴厲的判決。當(dāng)法官判定他們是變態(tài)、骯臟、下流的人渣時，我想看看他們的臉色。我不知道他們（他指的是身后的人群）會說些什么狗屎（干擾的尖聲）。這些混蛋（干擾的尖聲）把變態(tài)當(dāng)英雄。你想不想知道誰是英雄？你想知道嗎？我告訴你誰是他媽的英雄。邁克·格里芬。他媽的（干擾的尖聲）邁克·格里芬才是那些被誤導(dǎo)了的混……（干擾的尖聲）應(yīng)該尊敬的人。你知道為什么邁克·杰洛姆·格里芬是英雄？我告訴你為什么。因為他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被殺害了。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
韋恩：想。
警察：我告訴你。邁克·杰洛姆·格里芬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被這兩個反英雄殺死的。
（切至）
韋恩采訪哈佛法學(xué)院的學(xué)生拉塞爾·沃斯勒。
韋恩：告訴我，沃斯勒先生，你旁聽了幾天審判？
拉塞爾：啊，是的，我很幸運，旁聽了兩天。法律史正在重寫。我有幸參與其中。
韋恩：作為哈佛法學(xué)院的學(xué)生，你認為米基·諾克斯表現(xiàn)如何？
拉塞爾：啊。米基在法庭辯論中確實詭計多端，我得說他比大律師馬爾文·貝里表現(xiàn)得更出色。他就像出膛的大炮彈，瞄準了公訴人。我期待著——
（切回）
長發(fā)的家伙查克、杰夫和斯蒂文。韋恩正同他們談話——
韋恩：你們談?wù)摰目墒莾蓚€濫殺無辜的人。
斯蒂文：別誤會……
查克：我們絕對尊重生命。
杰夫：這是一場悲劇。
斯蒂文：但是……如果我是連環(huán)殺手，當(dāng)然我不是，不過如果我是，我就要像米基那樣做。
（切至）
韋恩與一個黑人馬文談話。
馬文：他們就像系列電影《骯臟的哈里》第一部中那個瘋狂的母親。記得那個瘋狂的母親嗎？他們就像她。米基和瑪洛里干的是同樣冷血的勾當(dāng)。當(dāng)我從電視上聽說了他們干的混賬事之后，我說：“他媽的，這真是操（干擾的尖聲）……”
（切回）
兩個女孩，莫根和佩奇。韋恩和她們談話。
佩奇（臉頰緋紅，笑著）：我們一整天都坐在法庭里，想吸引米基的目光。
（切至）

內(nèi)景，戈爾德體育館，白天
韋恩坐在體育館里。在他身后，一群肌肉發(fā)達的人正在訓(xùn)練。他們發(fā)出的低沉喘息聲彌漫在背景中。
韋恩抬頭看著畫外的受訪者——
韋恩：你們怎么看待米基和瑪洛里？
西蒙·哈恩和諾曼·哈恩的大特寫。這兄弟倆是健美運動員。
西蒙：我崇拜他們。
諾曼：我也是。
韋恩（困惑不解地）：可是你們怎么會這么說呢？
西蒙：他們讓人著迷。
諾曼：魅力無窮。
西蒙：你看過《健美英雄》嗎？
韋恩：看過。
西蒙：那你一定看過阿諾德·施瓦辛內(nèi)格與盧·法利格諾談話那一段了？
韋恩：是的。
西蒙：通過簡短的話語——
諾曼：還有蛇一般冷酷的凝視。
西蒙：……以及蛇一般冷酷的凝視，阿諾德可以徹底粉碎法利格諾的自信。
諾曼：在用拳頭打敗他之前，就從精神上震住了他。
西蒙：他有這種力量。精神的力量。
諾曼：米基和瑪洛里也有這種力量。
西蒙：只不過氣勢更宏大。
諾曼：他們把整個國家都催眠了。
西蒙：在他們出現(xiàn)之前，施瓦辛內(nèi)格是力量之王。
鏡頭從這兩兄弟的特寫后拉。
韋恩：是這樣，不過……你們兩個是米基和瑪洛里的受害者。
鏡頭后拉，顯示出西蒙和諾曼都坐在輪椅上（他們的腿或者殘了，或者沒了）。
西蒙：是的。
諾曼：是的。
韋恩：你們怎么能說“崇拜他們”呢？
諾曼：就像這樣，韋恩，兩個人站在黑暗的房間里等著對方發(fā)動攻擊。兩個人都看不見對方，但知道對方在那里?，F(xiàn)在，他們要么站在黑暗的房間里永遠等下去，直到煩死，要么其中一個人首先行動。
韋恩：為什么他們不能握手言和，成為朋友呢？
諾曼：他們不能，因為誰都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一個像諾克斯那樣神經(jīng)錯亂的殺人狂。所以，你也可以首先行動。
韋恩：他們首先動了。
諾曼：不幸的是——正是這樣。
西蒙：但是，韋恩，你看，這也不錯。
韋恩：為什么？
西蒙：他們把“力量”傳給了我們。
韋恩：怎么做到的？
西蒙：通過奪去我們的雙腿?，F(xiàn)在我們要想比你在這個體育館里見到的人，或者整個城里的人做得更好，就得加倍地努力。他們給了我們拚搏的精神。在這件事發(fā)生之前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F(xiàn)在我卻很不滿足?，F(xiàn)在我只是半個人，我必須拚命努力，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韋恩：但是你們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了。
西蒙：永遠是一段相當(dāng)長的時間，韋恩。只有弱者才用這個詞。我不是一個徹底的輸家，雖然我沒有腿，站不起來。我打算振作精神，與世界搏斗，直到我再次站到世界之巔。
諾曼：這就是米基和瑪洛里做事的風(fēng)格。
西蒙：這是世界的風(fēng)格。
諾曼：他們震撼了世界，使人們記起了那條基本法則。
西蒙：適者生存。
韋恩：最后一個問題。米基和瑪洛里通常會斬盡殺絕。你們兩個是怎么活下來的？
兄弟兩人停頓了一下，向韋恩轉(zhuǎn)過身來。
諾曼：他們在一次入室行兇時把我們捆了起來，你一定看過報紙的標題了。他們在下殺手之前先用鏈鋸鋸我們的腿。
西蒙：只是為了取樂，我想。
諾曼：突然瑪洛里讓米基住手，說：“嘿，他們是哈恩兄弟?！?br>西蒙：米基停下鏈鋸，說：“噢，上帝，我是你們最忠實的影迷！”
諾曼：顯然，他們看過我們所有的影片。
西蒙：他們對于《海王星征服者哈恩》印象特別深。
諾曼：所以瑪洛里撥了急救電話，然后他們就離開了。
西蒙：實際上他們還道歉了。

內(nèi)景，韋恩的工作室，白天
韋恩講述——
韋恩：因為諾克斯夫婦紅透半邊天，一部反映他們事跡的影片正在拍攝之中……
（切至）
講述米基和瑪洛里故事的影片《戰(zhàn)栗殺手》的海報。上面有影片中的米基和瑪洛里的肖像，他們手持槍械，擺出了《亂世佳人》中的浪漫姿勢。在他們周圍是汽車、射擊的人、搏斗的人、爆炸等等。
廣告詞是：“選自今日的報紙標題——米基和瑪洛里的真實故事”，“為愛而生、為殺而愛的夫婦”。
海報上列出了演職員表：“杰西·亞歷山大·沃威克和布菲·圣麥昆主演”?！澳釥枴げㄆ站巹〔?zhí)導(dǎo)”。
韋恩（畫外）：事實證明影片《戰(zhàn)栗殺手》是了不起的賣座片，捧紅了這兩個以前籍籍無名的演員——
（切至）
影片中的米基和瑪洛里的呆照：他們手持槍械。他們并肩站立。他們正在行兇。
韋恩（畫外）：杰西·亞歷山大·沃威克和布菲·圣麥昆。
（切至）

影片《戰(zhàn)栗殺手》的預(yù)告片
鏡頭——影片中的米基穿著一件快餐店制服。
解說員（畫外）：來認識一下米基·諾克斯……
影片中的米基：我就要脫離這個薪水微薄的工作了。累死累活，虛度青春。當(dāng)我30歲時，有一堵高墻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它的名字叫前途。我意識到，我其實是在一家做漢堡的監(jiān)獄里服刑。（他撕開制服）聽我說，操，我想要錢，很多的錢，要車，很快的車！而且我現(xiàn)在就想要！不是以后，而是現(xiàn)在！我想號啕大哭，寶貝，號啕大哭！
影片中的瑪洛里的鏡頭，她手腳并用，向攝影機爬過來。
解說員（畫外）：和他的愛妻瑪洛里。
影片中的瑪洛里：我需要你，米基。我不能沒有你。我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一無是處。當(dāng)我跟你在一起時，我在燃燒，熊熊燃燒。
影片中的米基和瑪洛里的鏡頭。他們一邊飛車，一邊縱情大笑。
解說員（畫外）：他們一起成為戰(zhàn)栗殺手。這一對夫婦的真實故事震撼了整個世界……
影片中的米基和瑪洛里開槍射擊的鏡頭。
解說員（畫外）：……他們有殘暴的嗜血欲……
影片中的米基和瑪洛里接吻的鏡頭。
解說員（畫外）：……和奔放的激情。
影片中的瑪洛里用刀子切斷一個警察咽喉的鏡頭。影片中的米基在一旁拿著槍。
影片中的警察：當(dāng)社會擒獲你們時，我絕對不愿處在你們的境地。
影片中的米基：讓我告訴你社會和境地是怎么一回事。它們只會踐踏我和她這樣的人！
（切至）

內(nèi)景，剪輯室，白天
韋恩進入剪輯室，制片人尼爾·波普正在一臺聲片剪接器旁邊忙碌著。
韋恩（畫外）：這是尼爾·波普，《戰(zhàn)栗殺手》的編劇和導(dǎo)演，我們就他再現(xiàn)米基和瑪洛里現(xiàn)象的嘗試進行了一番談話。
波普停下聲片剪接器，轉(zhuǎn)身看著攝影機，歡迎畫外的韋恩。
（切至）

采訪
尼爾·波普：我相信米基和瑪洛里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它僅僅存在于我們性壓抑的社會里，是一朵僅僅在丑陋怪誕的快餐文化中才會開放的鮮花。我想做的是，通過5戰(zhàn)栗殺手6，對這一問題追根溯源，一直追查到罪惡的種子。然而在暴力、謀殺和屠戮之中，你會得到一個瓦格納式的愛情故事的框架。

外景，小巷，白天
在一條小巷中，《戰(zhàn)栗殺手》的結(jié)局正在拍攝。警笛和摩托車的聲音漸近。影片中的米基拿著槍沿著小巷跑過來，停在一個垃圾箱旁邊，影片中的瑪洛里倚著墻坐在那里，她受了傷，鮮血淋漓。
銀幕的底部，字幕顯示：本場景選自《戰(zhàn)栗殺手》（1990）。
影片中的瑪洛里：米基，親愛的，聽我說。（向影片中的米基伸出手。他握住了她的手）我跑不掉了。我的傷太重了。
影片中的米基：傷口當(dāng)然會有點兒疼，但是——
影片中的瑪洛里：我不能跟你一起跑了，米基！我真想跑。如果能跑，我一定會跑，但是我跑不動了。我不得不待在這兒。但你還是可以逃掉的。
影片中的米基：決不！決不！
影片中的瑪洛里：如果你留下來，他們會抓住你的，不能讓他們抓住你——
影片中的米基：決不！
影片中的瑪洛里：米基，你是在浪費時間！
影片中的米基：即使有一百萬海軍陸戰(zhàn)隊員隨時會猛沖過來，我也他媽的不在乎。我決不離開你。決不！
影片中的瑪洛里雙手握住影片中的米基的手，淚如雨下。
警笛和摩托車的聲音更近了。
影片中的瑪洛里：米基，我的愛，如果你讓我留在這兒，他們會抓住我，把我送進醫(yī)院。如果你留下來，他們會殺了你。這就像是我親手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忍受，但我受不了這個。所以，請你，請你，我親愛的丈夫，為了我的緣故，逃生去吧。
警笛和摩托車的聲音更近了。
影片中的米基：我不能，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搭檔。如果搭檔跑不掉，是好漢的決不會獨自逃生?，斅謇铮业奶焓?，如果我要離開你的話，我早就離開你了。
他們擁吻。
影片中的瑪洛里：好，如果你不走，給我一支槍，我也要開火。
影片中的米基從腰帶上取下點44口徑手槍遞給她——
影片中的米基：坐穩(wěn)了。我要給他們找一點兒麻煩。
影片中的米基跑到小巷盡頭，從轉(zhuǎn)角處窺探逼近自己的警察。
影片中的米基：是動手的時候了。
影片中的瑪洛里在影片中的米基的視線之外。她拉開槍栓，把槍管抵在自己下巴上——
影片中的瑪洛里：米基！
影片中的米基正忙著。他并沒有轉(zhuǎn)身——
影片中的米基：什么事，寶貝？
影片中的瑪洛里：你使我的每一天都充滿了快樂。
影片中的瑪洛里扣動扳機?！芭?！”
影片中的米基轉(zhuǎn)身。攝影機沿著小巷推成他的特寫。
影片中的瑪洛里把自己的頭轟掉了。
她的無頭尸體仍然坐在剛才她坐著的地方，手里還拿著槍。
慢鏡頭。影片中的米基奔向她，呼喚著她的名字——
影片中的米基：瑪洛里！
（切回）

對波普的采訪
韋恩（畫外）：你為什么要置影片中的瑪洛里于死地？而現(xiàn)實中他們倆還都活著。
尼爾·波普：毫無疑問，這是創(chuàng)作者的特權(quán)。但我認為歌劇式的愛情故事需要一個歌劇式的結(jié)尾。他們把受害者獻給彼此，就像其他戀人彼此贈送糖果、花籃一樣。所以，還有什么能比瑪洛里把她的死獻給米基更自然，更質(zhì)樸，更有詩意呢？這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結(jié)局。即使他們逃了又怎么樣？所以在影片中我們采用了這個結(jié)局。我覺得效果很好。你會大吃一驚的。影片結(jié)束后，觀眾都眼淚汪汪的。

外景，停車場，白天
演員杰西·亞歷山大·沃威克坐在他的摩托車上，對著攝影機講話。他穿著李維牌的夾克和牛仔褲，頭上纏著一塊印度大頭巾，一邊講話一邊噴云吐霧。他的名字出現(xiàn)在銀幕的底部。
杰西：關(guān)于米基，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他有過自己的輝煌時刻。扮演他令人激動不已。你必須進行發(fā)自內(nèi)心的表演。

內(nèi)景，布菲·圣麥昆的家，白天
這次采訪是在布菲家里拍攝的。模仿電視主持人芭芭拉·沃特斯的節(jié)目風(fēng)格。布菲坐在起居室的沙發(fā)里，一只貓臥在她的腿上。她不時啜飲著咖啡。她的名字出現(xiàn)在銀幕的底部。
布菲：我沒有扮演兇手瑪洛里。我沒有把她演成一個屠夫。我把她演成了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只是她碰巧還殺人。我不想使觀眾和我自己感到跟她很疏遠。如果你把她演成一個殺人狂，觀眾永遠不會深入地思考。如果你在電影里看到砍頭的場面，你只會說：“噢，多棒的特技效果?！币驗槟悴豢赡芨愁^有什么聯(lián)系?？愁^對任何人都沒有意義，因為這不是個人體驗?？愁^在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經(jīng)驗里都不會出現(xiàn)。不過，如果你在影片中表現(xiàn)某人死在一把裁紙刀之下的話，所有的觀眾都會坐立不安。因為每個人都能跟裁紙刀聯(lián)系起來。
韋恩（畫外）：你見過瑪洛里·諾克斯本人嗎？
布菲：我曾試圖跟她聯(lián)系，但是她不想見我。不過我讀過一些她寫給米基的信，是在他們大開殺戒之前寫的。對我?guī)椭艽蟆?br>
外景，停車場，白天
杰西對著攝影機講話。
韋恩（畫外）：你見過米基·諾克斯，是不是？
杰西：是的。當(dāng)他還在蘇珊威爾監(jiān)獄時，我拜訪過他。就我的口味而言，他有些聰明過頭了，但是總體上，我們談得很融洽。

內(nèi)景，辦公室，白天
韋恩坐在辦公桌前的一把椅子上，采訪萊因霍爾德博士，后者坐在辦公桌后面。
韋恩（畫外）：為了從心理學(xué)角度解釋米基和瑪洛里的奇特吸引力，我們采訪了著名的心理學(xué)家和作家萊因霍爾德。
韋恩開始采訪——
韋恩：萊因霍爾德博士，你能否解釋一下，為什么這兩個反社會者會如此深入人心？
萊因霍爾德：唔，從一方面來說，這對夫妻殺手能夠一舉成名，媒體功不可沒。不過，最終把這兩個人塑造成終極反英雄的，是這個國家的年輕人。概括地說，他們的極端危險之處也正是他們的吸引力之所在，即米基和瑪洛里對彼此的摯愛。在這個世界上，人們似乎已無法建立起最簡單的關(guān)系。而忠貞的感情，哪怕是微乎其微的，也被認為是有害的，但米基和瑪洛里卻具有莎士比亞般氣勢磅礴、破釜沉舟的浪漫。這個國家的年輕人，有75%來自破碎的家庭，對于他們來說，這一點很有誘惑力。這兩個人擺出了“我們對抗世界”的姿態(tài)，這種姿態(tài)總能吸引年輕人。而且更有甚者，他們的姿態(tài)不僅是“我們對抗世界”，而是“我們要干掉這個世界”，更令人激情澎湃。我讀過他們的檔案，覺得自己是在看一本通俗小說。為什么幻滅的年輕人對米基和瑪洛里感興趣？為什么失落的家庭主婦讀浪漫小說？為什么你要拍攝這個特別節(jié)目？你跟我一樣明白，如果你說“今晚9點查爾斯·曼森談話”，每個人都會鎖定這個頻道來聽聽他講些什么。米基和瑪洛里用暴力把一個國家震得目瞪口呆。他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只允許他們兩人存在的世界，任何偶然誤入這個世界的人都會被殺掉。

外景，法庭，白天
人群的鏡頭。
韋恩（畫外）：年輕人對待他們終極反英雄的這種態(tài)度已經(jīng)席卷全國，而且還在蔓延。
在倫敦，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造型酷似諾克斯夫婦。
字幕：“倫敦”
倫敦男孩：把美國所有了不起的人物都列出來……貓王、杰克·凱魯亞克、布考斯基、詹姆斯·迪恩、吉姆·莫里森、安吉拉·戴維斯、杰克·尼科爾森、吉姆·湯姆森、馬丁·斯科塞斯……再加上一些爆炸性的東西，就構(gòu)成了米基和瑪洛里。他們就像無因的反叛，惟一的差別就是他們有原因。只不過沒人知道這原因是什么罷了。
倫敦女孩（尖叫）：他們完全是為了彼此！
在日本，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造型酷似諾克斯夫婦。
他們說的是日語，不過已被譯成英文。
字幕：“日本”
日本男孩和日本女孩說話時，我們能夠聽到——
翻譯者（畫外）：保持你們的信念，米基和瑪洛里，保持你們的信念。
在法國，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造型酷似諾克斯夫婦。
他們說的是法語，我們聽到的是英語翻譯——
字幕：“法國”
翻譯者（畫外）：米基和瑪洛里擁有水晶般的愛。
法國男孩（講英語）：他們超級酷！

內(nèi)景，韋恩的工作室，白天
韋恩：“紅色十字架”搖滾樂隊令這種用錯了對象的崇敬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他們在上周憑借一首《天生殺手：米基和瑪洛里傳奇》沖上了排行榜的第13名。
（切至）
“紅色十字架”的錄影帶演出《天生殺手》的片段。
（切回）

韋恩的工作室
韋恩：格蕾絲·穆爾伯里出場時，本故事再起波折，變得更加駭人聽聞。
（切至）

報紙頭版
大標題寫著：“米基和瑪洛里殺害了6個參加睡衣晚會的少男少女！”下面較小的黑體字是：“一個少女逃脫了魔掌?！鳖^版是那個幸存的少女的照片。她就是17歲的格蕾絲·穆爾伯里。攝影機推成照片的特寫。
韋恩（畫外）：當(dāng)晚有6個孩子遇害，而17歲的格蕾絲·穆爾伯里僥幸被留做活口。這個噩夢纏身的女孩鼓起全部勇氣，站到證人席?

她如果沒有遇到他，就依然是那個咬著嘴唇顫抖的小女孩，手足無措于亂倫無恥的父親和無動于衷的母親，像一條細小無助的爬蟲一樣茍活于沒有絲毫自由和尊嚴的畸形家庭之中。

他如果沒有遇到她，就依然是那個在田野里目睹父親中槍而死的小男孩，大大地睜著眼睛流淌一地惶恐孤絕的神情，在夢里被獠著牙齒的兔子先生追打廝殺終夜奔跑不能安眠。

然而，當(dāng)他們相遇的剎那，喧囂沉寂，音樂溫柔，恍惚如見到六十年代老電影里的旖旎愛情。她從樓梯上走下，穿著宛如盛裝的雛妓，而他不羈，眼神睥睨，白衣上斑斑的血，昭然若揭著他們將來的軌跡。

他與她相遇，仿佛天意，無人能違，無可避諱，他要帶她亡命天涯。

“總有一個晚上，我要去接你?！彼粠x開，殺死她的父母，猶如騎士浴血劈斬攔路的荊棘。壓抑了多年的憤怒噴薄而出，化成流淌的鮮血和熊熊的火焰，而她歡騰雀躍如同獲得了赦免的囚徒。臨走時，她對弟弟說：“你自由了！”何嘗不是對自己說的。從這一刻起，她自由，且要撒野到底。

生活終于奔涌肆恣起來，像在暗夜里突然綻放的繁華煙火。

她成為了全新的女人，拋落紅裳羽衣的玩偶和粉紅色的稚氣箱包，如同把過去拋棄在過去。他在橫跨峽谷的大橋上向她求婚，用利刀割破手掌，緊緊相握，鮮血滴落融入江海，自此生死相纏。相擁而吻之際，她發(fā)上的白色長紗飄然落下，在空曠的大峽谷中蜿蜒成柔媚的吐信白蛇。而此時，沒有支離破碎棱角分明的畫面，沒有扭曲的人臉和觸目驚心的幻覺，也沒有慘然的綠、刺眼的紅，只有平和妍柔的色調(diào)，和相擁而喜的愛侶，這是電影中的至美一幕。

相逢已在絕路上，只有互靠背脊，抵死拼殺，彼此奉陪到底。君看寒光耀目流星沒，絕勝沉沉天際苦勾留，他們膽大肆恣，無所顧忌，大開殺戒，短短三周就殺了五十個人。他們的婚戒是一只盤曲纏繞的蛇，他們也像蛇一般，出其不意的攻擊，狠辣而毫不猶疑，將子彈和飛刀化作致命的毒液。而只要他們在一起，血流成河天下縞素也在所不惜。

他們在報復(fù)這個世界，卻仍不失自己的一番善惡標準。殺死的，都是對他們不敬或者不利的人。他們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壞人，他們到了如此的境地，只是想要保護自己和彼此，不惜使用最極端和暴烈的方式。他們不懂得對這個世界溫柔以待，是因為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對他們溫柔過。所以當(dāng)米基錯殺老印第安人的時候，他追悔莫及，因為這個老人讓他們進屋，給他們溫暖和食物，只有這一次的殺戮讓他們不安和愧疚，他們錯了，且承認。

而與電影中嗜血無情的惡棍警長，虛偽自私的典獄長，和為了收視率不擇手段的記者相比，米基和梅樂瑞是干凈而純粹的。正如米基對記者所說：“我純潔的一刻勝過你一生說謊?！彼麄兊臍⒙局袥]有陰謀、功利、謊言、交易、欺瞞、詐騙、歧視、偽善，所以盡管血債累累，卻依然能讓梅樂瑞在星光下舞出柔曼的姿勢，期許著潔白天使的降臨。


米基與梅樂瑞，像是一對血腥的異色蝴蝶，依靠著彼此的殘缺翅膀橫沖直闖。在不應(yīng)該的年代，擺脫不了人世間的悲哀，上不了青天，只好彼此奉陪上演一場絕代的瘋癲。

        誕生于1994年的《天生殺人狂》，不一定是奧利弗·斯通最好的影片，但無疑是最具有爭議的片子。單看昆汀·塔倫蒂諾痛斥奧利弗剽竊他的劇本，痛心疾首仿佛丟失了最珍愛的玩具的樣子，我相信這兩位暴力美學(xué)的重量級人物撞擊而來的火花不可能不精彩(雖然是奧利弗斯通一廂情愿撞上去的....剽竊可一點都不光彩).

        一
        必須要談的便是暴力。暴力作為人的對于死亡的原始本能之一，是將死亡加之于別人身上的結(jié)果。所以暴力的發(fā)生實質(zhì)上就是無意識的顯露，本片的暴力分三種：

        1 米基&梅樂莉
        這對瘋狂的情侶是最被人津津樂道的，也是最直接的對于無意識的展露。他們充滿性欲和血腥的旅程本質(zhì)上是無意識的失控，是人的本能掙脫了束縛而無限制放縱的結(jié)果。人的本能總經(jīng)歷著一個釋放與壓制的過程。一種說法是男孩在3歲左右就有性的意識，而女孩更早，幾個月的時候便已經(jīng)能體會到這種快感，那個年齡不自覺的自慰行為單純只是受本能的驅(qū)使。但是這時這種行為被家長發(fā)現(xiàn)并制止，本能被壓制。我們在社會中成長的過程是一個“獸”性減少而“人”性增加的過程，是由本我向自我轉(zhuǎn)化的過程，也可以說是一個學(xué)習(xí)把本能轉(zhuǎn)化成一種被大多數(shù)人接受的形式的過程，比如對權(quán)力的欲望也可以理解為是一種性欲和暴力的變體。
        而米基&梅樂莉曾經(jīng)像大多數(shù)社會中的人類一樣，被各種規(guī)則準則所壓抑本能，但是他們選擇的是直接的釋放本能。他們相遇的整個過程我們好像聽到了他們心中的鎖鏈松脫破裂的聲音。當(dāng)米基幫梅樂莉做出普世價值認為天理不容的殺父弒母之后，他們心中最后的枷鎖隨著梅樂莉家中的那把火付之一炬。之后說他們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也好，一條自我救贖的道路也好，總之是一條完全不需要理智，無意識被放縱的完全反社會的道路。
        在米基&梅樂莉之間，米基像一個大孩子，他的行為更為直接，思想更單純。他解放了梅樂莉，在大多數(shù)時候他是死亡的直接執(zhí)行者，殺人對于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像吃飯睡覺做愛上廁所一樣。所以印第安人會選擇為他驅(qū)魔，因為他是他們行動中的主導(dǎo)。說到印第安人，這是惟一一個不代表現(xiàn)實的力量，他獨自居住在荒漠的深處，本身就有一種超現(xiàn)實的意義，所以他的命運必然是被歷史驅(qū)逐，但是只有他的死讓米基&梅樂莉后悔，因為他根本就不屬于這個社會。印第安人所代表的，其實是自我的認知，他潛入米基的夢中讓他看到的，就是人的本性。但是認知的結(jié)果是可怕的，人真正的本性讓人恐懼，于是米基在恐懼中不能自已殺死了印第安人。也就是說，人的本性是如此可怕以至于會讓人沒有勇氣再進一步了解自己，扼殺掉自我認知的道路。對本性的認知的這個過程是如此讓人恐懼，足以導(dǎo)致死亡，所以米基&梅樂莉在此時被眼鏡蛇咬傷，他們的快樂之旅因此暫時結(jié)束。
        當(dāng)然他們的行徑是不能被社會所容忍的，米基&梅樂莉無時不在警察的追捕之中，被蛇咬，也就是對自我認知的恐懼所帶來的傷害，促成了制度的反撲——米基&梅樂莉被捕。但是當(dāng)杰克探長，韋恩·蓋爾和米基&梅樂莉聚在一起的時候，制度的鎖鏈在本能欲望的無限膨脹下變得荒誕可笑，于是便促成了無意識在本片中的第二次釋放——越獄成功。暴力的逃脫，人本能的逃脫，這樣社會中的不安定因素便再次增加，所以米基&梅樂莉再次被追捕不可避免，又開始了人的本性與現(xiàn)實社會的角逐。但是導(dǎo)演只是將電影結(jié)束在二人越獄，他也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是要還原人的本來面目還是要服從現(xiàn)實社會。不過既然越獄成功了，也可以理解為導(dǎo)演已經(jīng)給出了他心目中的答案：相比較現(xiàn)實來說，縱使人的本性令人恐懼也要選擇。

        
        2 韋恩·蓋爾
        韋恩所代表的，是媒體的自我放縱：不斷接受刺激，追求收視率。這其實也是人的本能通過媒體的特殊表達：不顧一切追求快感，完全放縱自己的欲望。韋恩也就是米基在媒體方面的化身。
        媒體的暴力是集體暴力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為什么韋恩會不顧一切大肆宣揚米基&梅樂莉的行徑，是因為有人愿意看。媒體的直接目的是追求收視率，而收視率本身所反映的是觀眾的愿望。所以媒體便有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做任何事情——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無限制的曝光，不管對象是誰也不用過多的考慮當(dāng)事人的想法，他們所代表的是觀眾，可以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說所有的這一切只是滿足觀眾的意愿。
        電影也是如此，越殘忍就越刺激，暴力血腥的場面越來越真實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趨勢，甚至成為了一些電影的噱頭。觀眾之所以能夠接受電影電視中呈現(xiàn)的現(xiàn)實生活中所無法容忍的場面，因為這些畢竟是經(jīng)過一個藝術(shù)加工，電視機或者說是大銀幕作為一個媒介已經(jīng)把現(xiàn)場的恐懼感移除，剩下的滿足了受眾的心理上的對本能的向往，在默許當(dāng)中甚至?xí)Υ擞锌释?。比如片中接受采訪的年輕人，殺人狂變成了他們追捧的對象，也正是由于觀眾們對于米基&梅樂莉的狂熱使韋恩受收視率，也就是利益的驅(qū)使，去監(jiān)獄做后續(xù)報道，媒體的宣傳使米基救世主般的演說得到出乎意料的煽動效果，監(jiān)獄暴動時生命受到威脅的韋恩卻像得到了上帝的饋贈，不顧一切地端著攝像機瘋狂記錄，興奮地甚至以為自己也會成為殺人狂中的一員，。米基&梅樂莉越獄成功，韋恩——媒體的功勞決不可湮沒。
        媒體暴力就是觀眾的暴力，坐在電視前面的每一個人都是兇手。都殺害了韋恩·蓋爾，都參與了《電視臺風(fēng)云》中霍華德在節(jié)目現(xiàn)場被射殺的陰謀。看《趣味游戲》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很憤怒？憤怒竟然讓自己參與到這場謀殺之中，憤怒導(dǎo)演看破了你的期望并對此加以愚弄，不過是因為兇手一個并不光彩的身份被曝光，而且這就是事實你無力反駁，于是惱羞成怒。沒有人是清白無辜的，我們所有人尤其是喜歡這部片子的人，大家都和片中興奮的年輕人一樣，所有聽笑話的人都參與了對第三者的嘲諷，這也是事實。

        
        3 杰克探長
        杰克探長無疑是片中的大反派，他所代表的是在權(quán)力支持掩飾下的欲念，一種虛偽的暴力狀態(tài)。作為反派，他必然是和本片的主角作對——追捕米基&梅樂莉，這是他作為一個警察的職責(zé)。要是單是這樣，他僅僅能算上一個認真負責(zé)的討厭的警察。但不幸的是他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作為權(quán)力的代表，他的欲望表現(xiàn)的太過于露骨。
        他殺掉妓女而嫁禍給米基&梅樂莉，用挾持梅樂莉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逼迫米基棄械投降，在加油站小弟的尸體面前沒有一絲憐憫只是在意淫梅樂莉留下的點點痕跡，他不痛恨暴力，因為他自己就是暴力中的一員。他希望自己是米基，所以他想要得到梅樂莉，可是這可能僅僅是對于自己的控制欲的爆發(fā)，梅樂莉?qū)λ麃碚f只是一直不乖的貓，他看她的眼神表明已經(jīng)視她為私物。杰克是梅樂莉父親的翻版。他的無意識在失控，暴力和性欲膨脹到了社會不能容忍的高度，但是他有這個權(quán)力來偽裝成一切為人民服務(wù)的樣子，虛偽本性就像華服下套在杰克探長肥碩的屁股上的黑色丁字褲，讓人惡心的更徹底。
        而監(jiān)獄就是現(xiàn)實對欲望的壓制，欲望下的暴力，以暴制暴，暴力機關(guān)的本質(zhì)。梅樂莉的“我情愿下地獄也不回牢房”這句話宣告了純精神的永恒性戰(zhàn)勝了權(quán)力管制下的暴力。
        
        其實這三種暴力的內(nèi)涵都是一致的，即人的本能。但導(dǎo)演對他們的認可度顯然不同。米基&梅樂莉是人的本性壓迫到極限的爆發(fā)。韋恩·蓋爾所代表的媒體和殺人狂之間也算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到了杰克探長和監(jiān)獄的時候就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令人反感的氣息。實際上是他們本身所體現(xiàn)的本能的純粹度不同。除了米基&梅樂莉，韋恩和杰克的自我放縱都帶有一定的“利”的因素，也就是說都包含了一定的現(xiàn)實的程度。而在本片中，越是現(xiàn)實的越被否定，只有像印第安人這樣完全的超現(xiàn)實的人物才獲得了絕對的贊同。
        
        

        二
        除了暴力美學(xué)，這部片子不能不提的是后現(xiàn)代主義。何為后現(xiàn)代主義，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西方社會中出現(xiàn)的范圍廣泛的文化傾向，它受各種非理性主義的影響，但又和現(xiàn)代主義不同，現(xiàn)代主義的哲學(xué)基礎(chǔ)是叔本華、柏格森、尼采、弗洛伊德等人的思想和學(xué)說，激烈地反傳統(tǒng)，但是在反傳統(tǒng)的同時又構(gòu)建了自己的一套規(guī)則。而后現(xiàn)代主義主要受存在主義，特別是海德格爾的影響，并和后解構(gòu)主義合流。是徹底的懷疑主義和徹底的虛無主義，它解構(gòu)一切已經(jīng)形成的東西，它要消解幾千年來的西方傳統(tǒng)的哲學(xué)觀年，否定一切終極永恒的東西，連歷史、真理都被它視為“話語”（權(quán)威）“生產(chǎn)”出來；它否定整體性、確定性、目的論一類的概念，拒絕一切視同重設(shè)深度模式的哲學(xué)和重設(shè)中心的企圖，主張誤限制的開放性多元性與相對性。
        以上感謝萬能的教科書。
        如果說現(xiàn)代主義畢竟還把世界看成是個整體，那么后現(xiàn)代主義則干脆視世界為“碎片”。這種觀點在電影中的體現(xiàn)便是影像的拼貼。提到“拼貼”就不得不再次提到昆汀，不過他所擅長的是敘事的拼貼，而《天生殺人狂》中所體現(xiàn)的是影像的雜糅。
        35mm,16mm，超8mm膠片機，家庭攝錄機，新聞用攝像機；黑白底片，高感，中感，彩色反轉(zhuǎn)片；情景喜劇，新聞采訪，MTV的拍攝手法，動畫的插入；還有天空的駿馬，窗戶上的狼群。過度的鏡頭剪輯造成的目不暇接的視覺沖擊，這些是零散的，瑣碎的，卻不是毫無目的的隨機組合。黑白的畫面表現(xiàn)的是心靈的溝通，是本性的展露，充滿了暴力；突然插入的可口可樂廣告證明了商業(yè)廣告的巨大威力等。
        在后現(xiàn)代主義的觀念中，這個世界并不是一個歷史性的整體。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沒有任何辦法將他完整還原。所謂的歷史，并不可信。我們所看到的歷史是帶著某些人主觀色彩的演繹作品。唯一能把握的只有現(xiàn)在，但現(xiàn)在在哪里？我說的話等到你聽見，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那句了。所以后現(xiàn)代主義的電影之中也不存在絕對的因果聯(lián)系。米基和梅樂莉相遇是偶然，米基在獄中去農(nóng)場勞動時遇到龍卷風(fēng)越獄也是偶然，他們殺人也沒有什么固定的標準，雖然最后會剩下一個傳話者，但是并不每次都這樣。韋恩很配合地幫助他們越獄，以為他們會帶他離開或者起碼放他條生路，可惜米基&梅樂莉的世界中并沒有什么原則可言，韋恩只能怪自己當(dāng)初站錯了隊。
        后現(xiàn)代的影片看似荒誕，但骨子里一本正經(jīng)，有勇氣去正視現(xiàn)實。我不認為這部片子是什么愛情的童話，所謂的童話是通過想象加工的理想主義玻璃球。而斯通所做的是把大家的幻想打碎，把一切浮華拋開,把每個人的心里,欲望的黑洞曝到陽光下。雖然,我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回避,但它畢竟一直都存在，創(chuàng)造了一切也毀滅了一切
        

    說到底，藝術(shù)創(chuàng)作是非常私人的事情，最主要是要藝術(shù)家自己玩的高興，觀眾看的開心固然好，一臉鄙夷地吐酸水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奧利弗·斯通現(xiàn)在建了一座名為《天生殺人狂》的游樂場，還打開大門對你說：歡迎光臨，為什么要拒絕這場影像語言的狂歡派對？

P.S.以上有道理的部分感謝老師的課堂筆記，剩下的是自己的胡編亂造。

破碎的美國夢
                     ——《天生殺人狂》影評

在美國歷史上，城市化的迅速發(fā)展使其在20世紀成為美國社會經(jīng)濟生活的主要舞臺。然而，作為現(xiàn)代美國文明的標志和象征，其繁榮與輝煌的同時則始終存在著令美國人長期頗感頭痛但又無可奈何的貧困、種族歧視、社會犯罪、槍殺案件、毒品走私和貧民區(qū)等一系列問題。這些問題之嚴重，使一些美國學(xué)者以一種悲觀情緒寫道：“當(dāng)我們進入21世紀的時候，美國面臨著許多問題。隨著貧富差距的加大，它似乎再也不能提供足夠的崗位或者充足的標準生活……數(shù)百萬美國人缺乏足夠的的住房條件、醫(yī)療保健和子女保險。美國的城市處于犯罪和毒品的困擾中..而在好萊塢，美國被贊譽為自由民主的國度，人們總是沉浸在美好幸福的“美國夢“中，英雄和個性等總被光明正大的渲染。 生在今天的西方的人們，注定沒有生在產(chǎn)生英雄的時代…...一切發(fā)明早已奠定現(xiàn)代文明的基礎(chǔ)。三權(quán)分立，民主選舉，輿論監(jiān)督都設(shè)立了。銀行，社保，工會，教育體系…… 政客的虛偽，機構(gòu)的冰冷，媒體的喧嚷，一切都被那么天才地設(shè)立了。一切體制的過失都被預(yù)先諒解了，被過度詮釋了。英雄的缺失使美國人對英雄的渴望愈加強烈，美國電影總是不缺乏英雄，像《超人》《蜘蛛俠》《美國隊長》等多是英雄拯救世界，帶有濃厚的英雄主義色彩，就連《2012》災(zāi)難片中也延續(xù)了一貫的個人英雄主義。然而這部《天生殺人狂》則間接地反映了美國諸多社會問題，狠狠地給個人英雄主義潑了剽冷水，這個世界上沒有英雄。
 


  在影片中，幾次出現(xiàn)了印第安人在美國的生存處境，梅樂莉的父親在看球賽是就叫囂道“該死的印第安人就該死絕！”，還有米基唯一后悔的一次是誤殺了一個幫助他們還提供食物和住所的印第安人?；钤趨擦种械挠〉匕踩穗m然野蠻，但也有著一些高尚的德行，他們雖然貧困無知，但大家都是平等和自由的；他們樸素而不知道財富的價值，因此他們不會忌妒歐洲人利用財富獲得的享受；他們舉止毫不粗野，反而習(xí)慣于謙讓持重，甚至表現(xiàn)出貴族氣質(zhì)；又比如他們溫存好客，甚至?xí)爸ｋU搭救陌生人。在影片中，印第安人講了一個中國的關(guān)于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農(nóng)夫救了一條凍僵的蛇，但蛇最后咬了他一口，農(nóng)夫不解的問“你為什么要咬我”蛇說“因為我是蛇啊”米基在誤殺印第安人之后非常懊悔，而梅樂莉則大聲責(zé)備米基。這也體現(xiàn)了米基和梅樂莉并非喪失了黑白是非觀念，在這方面，他們很清醒。這也揭露了一個社會現(xiàn)實，作為土著居民的印第安人善良的對待和接納白人，但在之后幾度遭到屠殺，幾乎種族滅絕，而剩下的小部分印第安人被趕到環(huán)境惡劣的沙漠地區(qū)。美國對印第安人的種族滅絕行為在開發(fā)西部時期達到高峰，我想這也是影片帶有西部片色彩的原因。印第安人和白人的故事像極了農(nóng)夫于蛇的故事。這里表達了導(dǎo)演的政治傾向，他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值得注意的是，片中米基殺害幫助他們的印第安老人后，背景音樂居然是中國民歌《天下黃河九十九道彎》，是否隱射了當(dāng)時的中美關(guān)系呢？

   
  值得注意的是，在片中監(jiān)獄里讓的百分九十是黑人。為什么黑人的犯罪率如此之高呢，？
在20世紀90年代，美國一面收到金融危機的沖擊，另一面與蘇聯(lián)冷戰(zhàn)相持不下。經(jīng)濟危機更提高了黑人的失業(yè)率。在每次經(jīng)濟危機中，黑人總是最早被解雇，最后被雇傭。這也難怪“1975年6月9日的《紐約時報》報道說：‘在每次衰退中，不管是什么原因，黑人首先付出最大的而且持續(xù)時間最長的代價，許多人永遠恢復(fù)不過來’，對他們來說，‘生活就是處在接近于失業(yè)的邊緣或周期性的失業(yè)’之中。20世紀中后期美國黑人社會發(fā)生了巨大變化：黑人居住區(qū)域"內(nèi)城化"、"隔離化"；黑人受育機會平等但教育質(zhì)量低劣；黑人家庭結(jié)構(gòu)單親化、戶主女性化。這些新變化加劇了黑人經(jīng)濟上的貧困，造成了黑人素質(zhì)上的低下，帶來了黑人精神的頹廢，使得黑人對現(xiàn)實不滿、未來絕望，由此成為這一時期黑人高暴力犯罪率的重要原因之一。

    影片中對傳媒界進行狠狠地批判，傳媒人士只貪圖收視率，居然將米基和梅樂莉殺人的場景公開放映出來，無視社會責(zé)任。也不想過這些報道對于心理尚未成熟的青少年會造成什么影響。我猜測，青少年之所以將梅樂莉和米基視為偶像，跟傳媒人是離不開關(guān)系的，他們試圖將兩個殺人犯神化。而青少年把兩個殺人犯視為偶像，根據(jù)問題追根溯源又離不開教育問題，影片主人公梅樂莉和米基都遭受過家庭暴力，特別是梅樂莉她甚至幾度遭到自己親身父親的蹂躪。每一個心理扭曲的人都有受到自己家庭的影響，比如米基和梅樂莉，比如那個甚至有點變態(tài)的警察。家庭暴力在美國是泛濫的，妻子，年幼的孩子和年長的父母幾乎無一例外的遭受家庭暴力，先不談家庭教育，家庭暴力這對孩子的成長幾乎有致命性的影響，20世紀90年代幾乎在美國頻繁發(fā)生校園槍擊案。而美國當(dāng)局在2000年才出臺針對家庭暴力的法案。片中的住仍梅樂莉和米基只是美國現(xiàn)實社會被放大化的縮影而已。再避開家庭教育，談?wù)勆鐣逃?，美國的教育歷來是為全世界稱贊的，而領(lǐng)先世界的教育培養(yǎng)出的學(xué)生卻有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價值觀把殺人犯視作偶像，還覺得這種行為很酷，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甚至讓我質(zhì)疑美國教育。

   為什么這些嚴重的社會問題沒有被嚴加制止呢？這個重大責(zé)任應(yīng)該歸咎于美國政府。而美國政府在電影中被擺在對立面，有的警察甚至比米基和梅樂莉還惡。而梅樂莉和米基殺人對象都鎖定為警察并視為樂趣。這是不是梅樂莉和米基對于他們慘痛的成長經(jīng)歷里面，政府作為主導(dǎo)者卻像旁觀者一樣從未想過伸出援手挽救他們的無情而又冷漠的報復(fù)呢。一個便民高效的政府是不會放任問題不管的。這里我們可以看出美國政府是喪失公信力和權(quán)威的。

在我看來這部電影并非一部普通的多元素電影，而是反映美國社會問題的一個藍本。電影中的結(jié)局也并非像邦妮和克萊德這對鴛鴦大盜一樣被槍決，反倒是他們沖出監(jiān)獄繼續(xù)游戲人間。這是對美國民主和健全法制的一種戲謔和嘲諷，全美國十三個州的警力居然對這對鴛鴦大盜無能為力，“我純潔一刻勝過你謊言一生”這也間接的傳遞了導(dǎo)演的思想傾向，向惡存有一絲善念的個人勝過向善且虛偽的社會，當(dāng)標榜自由民主的政府變得虛偽拖沓無能時，民主的狂熱將一發(fā)不可收拾。

導(dǎo)演通過MTV式的拍攝剪輯手法、肥皂劇和動畫片的綜合運用以及大量另類音樂等多種新穎的視聽語言大大刺激了觀眾?！短焐鷼⑷丝瘛分械倪@些超前的后現(xiàn)代電影手法給了我強烈的視覺沖擊，嘲諷了美國當(dāng)下的一些社會現(xiàn)象和社會問題，是一部出色的電影。

同為史上最猛雌雄大盜
為什么邦妮和克萊德被人打成了蜂窩
而米基and梅勒莉卻繼續(xù)過著牛逼轟轟的生活
我想原因有如下幾點

1

電影名字起的不夠有氣勢
Bonnie and Clyde明顯輸給Natural Born Killers
或許拍片之前該找個風(fēng)水先生看看

2

米基和梅勒莉殺人數(shù)是邦妮和克萊德的N倍
和RPG游戲一個道理殺人多經(jīng)驗值高血條長裝備好
當(dāng)然也反映出MM組合的專業(yè)素養(yǎng)好
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業(yè)務(wù)水平是基礎(chǔ)

3

邦妮表面上看似比梅勒莉風(fēng)騷
原因是她自入行以來長期得不到男人滋潤
她男人肯定也不知道天朝男科醫(yī)院個個妙手回春
然而梅勒莉雖然沒胸沒屁股
卻騷入膏肓性感到骨子里
誰見誰想操

4

與邦妮搭檔的克萊德在片中大部分時間性無能
男主角自卑的不行
說不定心里暗罵編劇傻逼
再看米基和梅勒莉這對組合性生活過的那是相當(dāng)和諧
搞得他倆殺起人來跟打了春藥一樣
讓觀眾大呼過癮

5

米基比克萊德氣場強的多
克萊德的號召力也就僅限于他妞他親戚和一傻逼
外加少數(shù)無產(chǎn)階級的聲援
而米基卻忽悠出全部獄友以及全社會所有2B為他們瘋狂
幾乎是拆了監(jiān)獄殺出來的
真TMD的蕩氣回長
“我純潔的一刻勝于你一生謊言”
這句名人名言也出自米基之口
多有浪漫氣質(zhì)的男青年呀

6

總之Bonnie and Clyde殺的不是人是寂寞最后慫了

我們的Mickey and Mallory是天生殺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