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老舅被淘汰了。

又是熟悉的2v2環(huán)節(jié)，落敗，出局，唯一的不同是這一次至少保住了艾福杰尼，而不至于像去年看上去的那般“慘烈”。

但終究還是被淘汰了。

本著節(jié)目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之時（還有點流量），我也想借此機會，聊聊我心里的老舅（董寶石），并分享一些我的觀點。

如果你也曾或正認為著董寶石的說唱是“土的”、“flow平”、“像喊麥”、“只有野狼火的”，那我推薦朋友你看完這篇文，我會分享給你我喜歡老舅的音樂以及他這個人的原因——

也許會讓你對老舅有一些新的認識也說不定~

PS：為了行文方便，下文中統(tǒng)一用我們常稱呼的“老舅”替代寶石Gem（董寶石）。

從《野狼Disco》到《電梯戰(zhàn)神》，其實都是董寶石

聊到老舅，幾乎無法避開《野狼Disco》。

也的確，無論是春晚還是播放量，又或者是在網(wǎng)絡上的話題討論度，《野狼Disco》都成為了老舅最家喻戶曉的代表作。

但就像《漠河舞廳》曾給柳爽帶來的困擾（在綜藝上曾呼吁聽眾“聽聽我別的歌吧”）一樣——

當有越來越多的人通過“野狼”認識老舅之后，卻不見得還有這么多人會愿意點開歌手詳情頁聽一聽其他作品。

用一首歌或一個作品來給一個人下定義本就是很武斷的做法，但卻很省時省力，也很契合流量時代的宗旨。

去年的首輪1v1放狠話環(huán)節(jié)，乃萬的一句“靠一首歌吃一輩子”，無論是一句隨口一提的玩笑，還是節(jié)目效果的彰顯，都確實引起了有關這一話題的一陣討論。

而我想，大概沒有人能完全做到對他人的評價無動于衷，至少從這次淘汰時老舅的感言（“別老說我是喊麥的了”）我們能看出來，面對批評與爭議，成熟如他也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而去年在1v1勝利后，就是我們都知道的劇情了——

2v2組隊老派，30:83大比分敗北。

當然理由可以是那句“門票差不多700”的忘詞，但結果是一個耽誤了現(xiàn)場求婚計劃，一個留守做了主持，只能在一席之地的采樣里抒抒己見。

所以如果你看到了老派在今年出征時對冠軍的渴望程度，你大概也能把這種“不甘”往老舅的身上帶一帶，而這就匯聚成了他在今年回歸節(jié)目選曲時的“劇情前提”。

于是在重溫了一遍電影《新世界》之后——

“不怕落單，死磕到底”的《電梯戰(zhàn)神》來了。

還是先聊聊歌吧。

音色昏暗、結實，善于營造令人生畏的氣勢感的低音小號開場，仿若掀開了一部自傳電影的序章，也似乎在第一秒就奏響了凱旋的號角。

一剎那，讓我想起了Lil Nax X的《INDUSTRY BABY》。

同樣的管樂做核，同樣是“宣告回歸”之作，同樣在歌詞里寫滿了態(tài)度。

一面是對否定與看輕的回擊，一面是單純的“炫耀”。

“李娜叉”在炫耀自己冠軍單曲的成就已是許多人所不能及，老舅則在炫耀那種見慣風浪的沉穩(wěn)氣質(zhì)是年輕炫技rapper們所不能比——

所謂是“Yeah I’m crazy，But I’m bad and pretty”。

由于老舅這首的詞已經(jīng)寫得足夠直白，所以其實不用多去分析些什么，只粘出我最喜歡的一句——

“我讓你渾身都是紅色，好像大雨傾盆”。

與《COCO》里那句“Red on my feet，Put it on toes”有一種異曲同工之妙。

在通篇直給的講述中穿插上這么一句表達，那種幾乎無差別攻擊的狠勁兒一下就拉滿的同時，也保留了這個東北男人骨子里的一點詩人味道。

但話說回來，這首歌真的就像詞里寫的一樣，是一種對哈圈亂象或個體的diss，是去年《你也是個rapper》的放大版，或者說是每年一“拷打”的KPI歌曲而已么？

我倒覺得不是。

這更像是老舅終于想起來可以為自己吶喊一次，以找回那慢慢被大眾所遺忘的“憤世嫉俗”，以脫掉還活在很多朋友心中的“野狼外衣”，再次露出那顆真實、赤裸、讓老派回想起早年battle時陰影的，嘎嘎有勁兒的心臟。

畢竟這個男人可不止有送給鳳凰傳奇的《山河圖》與《過山》，也有《龍門客?！泛汀禮oung Blood》。

就像熱狗去年用一首《臟藝術家》染紅了混成了“社會人”的我們的眼眶，但我們也不能忘記，那個十來年前吼著《差不多先生》《韓流來襲》只為發(fā)泄青春期的躁動感的自己。

人都是復雜與矛盾共存的個體，rapper也不例外，畢竟《真沒睡》、《浪漫主義》和《你一定能夠成為你想要去成為的人》的作者也可以是一個人。

但當你把老舅的歌曲放在我舉的這些例子中一對比，似乎一個新的區(qū)別就出現(xiàn)了——

有一些音樂人會在“徹底走起來”之后，開始摒棄令自己爆火但又有點沒那么“高級”的作品；

也有一些音樂人會一面唱著火遍大江南北的“俗歌”，一面心里懂得和明鏡一樣——這首歌的創(chuàng)作初衷就是為了如此（有流量或切中某大型群體的點）。

但老舅不太一樣。

他只是怕別人因為“聽多了而惡心”，他自己依然可以很驕傲地唱著“十個廠牌的播放量干不過野狼”，這是他賦予自己作品的一種“骨氣”。

因為變得流俗、甚至惡俗的，是那些用《野狼Disco》來彰顯的想法和行為，而并非這首歌曲本身，并非這首歌曲被創(chuàng)作時所賦予的價值。

正如網(wǎng)易云評論區(qū)這位朋友（達普達普）所言一樣，最開始的時候，這首歌只是代表“世紀末的的士高，歌舞廳，夜總會。不是電音不是后搖，只有的士高”。

就像我們看到的那些東北電影一樣，是被一代北方人承載的，蕭瑟卻也彩色的記憶，嚴肅而趣味。

所以——

《野狼Disco》是老舅，《海子》與《浪子》也是老舅，《來日方長》是老舅，《年輕的竇唯》亦是老舅；

就像董寶石是一名rapper，也是演員，是綜藝者，也是一名詩人，更是一位真誠的人一樣。

也許有被迫的改變，但沒有主動迎合的趨勢；

也許有必需的妥協(xié)，但沒有自愿低頭的痕跡。

從風沙里走出來的人總是不單調(diào)的，從地下扎根過的人總是不簡單的，這是我十多年來聽中文說唱所得的感悟，也是我們在生活中可以觀察到的“真理”。

但只是這些，還不夠，還不夠讓我想要為老舅單獨寫上一篇長文（也可能是我后面rapper專題文/視頻的開篇）。

所以第二點，同樣重要，甚至可以說，更加重要。

別因為flow簡單，錯過那用平視角度勾勒出的人文關懷

在瘦子《Don't Worry About Me》的reaction中我提到——

對于中文說唱圈而言，我始終特別欣賞擁有兩種氣質(zhì)的rapper，其一是“不論站在什么樣的高度都時刻保持思考與自省”；

其二則就藏在老舅去年被淘汰時“后采”的話里——

“能走到今天我非常珍惜這一切，而且我深深地印在骨子里的一個信念就是，說唱最終極的頂點不是在與誰對決，而是人文關懷，要為老百姓說唱，有事的時候一定要挺身而出，多寫好歌”。

是的，人文關懷，且是始終愿意用平視的角度觀察生活，并在歌里體現(xiàn)出的，人文關懷。

而所謂平視，便是對上不卑對下不亢，一視同仁。

所以我們在去年的巔峰舞臺上，聽到了那首獻給東北的《送情郎·東雪》。

“眼淚別輕易留下，我們永遠都不會融化，當你抬頭看天上雪花，它一定會帶你回家”。

這是對家鄉(xiāng)人民的尊重與愛，平等地施加在每一位東北孩子的身上。

但我更想與你分享并探討的，其實是老舅在一檔非說唱類節(jié)目演繹的非說唱作品——《啤酒澆頭》。

說實話，初看到這個歌名，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你很難不想起那位略顯抽象的“精神小伙”，大庭廣眾下怒吼、發(fā)泄、將啤酒倒在自己身上的模樣。

這樣主題的作品，老舅為啥會選擇，他又會怎么寫？

答案依然是那兩個字——“平視”。

老舅在歌詞中把自己帶入了那個看起來“并不光彩”的角色，用最平等的角度，最平等的筆觸，只寫失戀后的挫敗感，只寫那種如被轟炸機掠過的無力感。

不凌駕，不居高臨下，不審判，不想當然而言他。

只是盡可能地去共情、去體驗，然后用自己真誠的表達，闡述另一個人可能的痛楚——

“原諒我歇斯底里，我自暴自棄，我真的好委屈，任那些圍觀的人在竊竊私語”。

還記得在《小丑》電影中那個被“放過”的矮人朋友么？

“平視”總是說來容易，實施卻難。

而更重要的是，很多類似的事情，類似的人，仿若匆匆過客一般，只是在我們的生活中倉促出現(xiàn)又離開，沒有人愿意為之駐足、傾聽，更何談感悟。

但有些時刻，我們自己，也會在某個場景或經(jīng)歷中，與那種被孤獨籠罩的人，產(chǎn)生身份置換。

因此，老舅的這首《啤酒澆頭》，雖然按理說應該是“土的”、“俗的”、“只走流量的”，可實際上給我的感受卻全部相反。

同理的歌曲，還有《東北喊麥風云》，還有《山歌》，還有和蛋堡的同名歌曲玩出了一個失敗者意境的《打包》...

而這些歌，有的寫于《野狼Disco》之前，有的在之后。

我們總是不能左右他人或時代施加給自己的烙印，但我們可以選擇讓自己的腳步繼續(xù)向上還是向下。

聊到這里，似乎可以結文了，但我覺得，咱們還是需要客觀辯證地看待存在的問題。

老舅的flow確實較為簡單，純說唱的技術他確實干不過“巔峰對決”中大多數(shù)年輕的同行們，但有時候我們可能很容易就忘記了一件事——

聽說唱，尤其是中文說唱，flow、腔調(diào)、聽感都非常重要，但千萬不要為了這些而放棄傳達（可以是歌詞、可以是立意或別的什么），那是rapper們?yōu)楦枨郊觾?nèi)核價值的地方。

而這也是讓杰尼說出“他（老舅）其實真的很Hip-hop”的原因之一。

穿過形式去看的那個“底”，老舅一直都兜著呢。

而既然都聊到這了，對于“土”以及“像喊麥”這兩個標簽，我也分享一下我的見解。

這兩個名詞，在近幾年一直被廣泛討論，并被用在了一些rapper的身上，我其實也一直沒能找到一個很舒服的切入點來聊，直到今年我被兩段話啟發(fā)出了一些想法——

第一是我曾推過的那首《口腔正畸》中的歌詞：

“我為我的low驕傲，你硬裝高品質(zhì)”。

Mr.Trouble和Naggy，哪一個都不像是會被貼上“l(fā)ow”的標簽的人，卻把自己放在了這么低的姿態(tài)上，只為了告訴我們“硬裝出來的品質(zhì)，永遠比不上真的自我”。

第二則是耳帝老師在微博上發(fā)表的對神曲《愛如火》的評價：

“它的曲子、歌詞與那藝娜的聲音可謂是完美統(tǒng)一，每一個部分都在彰顯著自己的不高級、不精致，但是不偽裝、不怯懦”。

坦白講，我不喜歡這首歌，我也不覺得這首歌好聽，我也在用這首歌做BGM的搞笑視頻里笑過。

但看完耳帝的評價，我意識到如果《愛如火》就代表著那藝娜這個我不夠了解的人的本真的樣子，那就值得respect；

同樣，那些是真的被這種力量觸動到，而不是跟風才喜歡這首歌的人，也不該被貼上標簽或報以嘲笑。

所以，真正的關鍵是在于，你的作品、你所寫或唱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感悟，是不是你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法，是不是你最真實的表達。

就像川渝等地區(qū)的rapper堅持用自己家鄉(xiāng)的方言說唱，就像Lil Nas X選擇在最容易掉粉的時刻“宣布出柜”，就像留學歸來的施鑫文月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實現(xiàn)“巴蜀文藝復興”。

畢竟“黃土高坡怎么可能生產(chǎn)嬉皮士”？

而這一點，區(qū)別了說唱和喊麥（主指古詩詞嗷嗷炫+帝王兄弟那一套），也區(qū)別了真誠與土味（主指跟風向）。

如果對于一個人來說，別人眼中的“土”已經(jīng)是他生活的真諦，那在他眼里這就不是“土”，這特么是“美麗人生般的藝術”。

我認為老舅的音樂始終是真誠并能與他本人對上號的，且即使是處在“野狼席卷”的最高點上的那一刻，他也依然是清醒克制的。

所以我很喜歡老舅的音樂，我喜歡《路易》也喜歡《龍門客?！?，我喜歡《啤酒澆頭》也喜歡《野狼Disco》。

當然還有他那突然炸出來的一句——

“別辜負為你跋山涉水的酋長”。

全文完——By 加七君，落筆2023.6.3凌晨，等睡醒下午排個版把文章發(fā)了，然后去跟朋友看闊別5年的邁爾斯。

返程聽原聲帶，去的路上，就聽“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