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jīng)不能用語言描述看完這部紀錄片之后的感覺了。

Jim說他躺在床上想啊想，終于想出了可以讓其他人喜歡他的樣子——一個無憂無慮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所以他后面就變成了那個人，修長的四肢，俊俏的面容，Jim的氣質(zhì)和面容我很懷疑有哪個演員能超過他，他總是看上去純真又游離，投入又虛晃，而且嘴角依舊保持著欲笑非笑的弧度，實在是太習(xí)慣成自然了啊。

他在the actor studio和畢業(yè)典禮上的演講無不是開場就拿出一套小丑一樣的表演來逗大家笑，一身的硬功夫都是幾十年磨練出來的，能把自己的腿當吉他彈。

但他后期藏不住的，他真的藏不住，即便再好的技巧也藏不住他的困惑，他開始懷疑成為別人的意義。他是那個永遠想要逗別人笑的孩子。但他同時也是一個被自己的困惑糾結(jié)到死的人，這樣的糾結(jié)多痛苦，所以他想要逃離——這在一定程度上讓我想起了Ralph Finnes，也是一個沒有辦法離開舞臺和角色的人，也是一個在生活中根本找不到他自己的個性，反倒是在他演的角色里把自己肢解的人。

但Jim和Ralph有本質(zhì)區(qū)別，Ralph獨處的時候想必已經(jīng)找到了一條和困惑共生的路，但Jim沒有，他始終是一出戲就脫離，安迪離開了，馬上Jim就回來了，根本沒得喘息，那些壓在他身上的困惑和痛苦馬上占據(jù)他的軀體和靈魂。

他真的好壓抑——在找不到自己、無法做自己上。

我很懷疑究竟是什么讓他需要對現(xiàn)實低頭至此，當然少不了童年的貧窮，父親的早逝，女友的死亡，還有他自己是個開心果的“范式依賴”，以及他后面獲得的、全世界的寵愛。

他真是被全世界喜歡死了。

可是那不一定是他，he is more than that.

Jim的生活不會只給他一身傷痛而不留給他一些可以反復(fù)咀嚼、補到他靈魂的東西，這些東西一直被開心果靈魂壓制著，我想那時候Jim是害怕的，他的困惑和他的寵愛生活簡直讓他過上了“雙重人格”的生活。

他是在最頂峰接了考夫曼的角色，他對考夫曼這種真的什么都不關(guān)心的人是好奇的。

到底會是什么樣呢？being a careless person？

他在打摔跤手、在舞臺上隨便表演的時候認識到了這一點——原來考夫曼一直在應(yīng)對的，就是所有人的不解、經(jīng)紀人的失望，甚至招來殺身之禍，當然還有愛他的觀眾們。

所幸，劇組的head bag真的很溫暖，很感動。

最后，Jim成神無疑，他已經(jīng)不再困惑，不再害怕，通過繪畫和冥想找回的自我，讓他的眼神只剩下一點點猶豫和孩子氣的炫耀和驕傲——再加把勁，就快要神瑩內(nèi)斂了，他就快要不需要任何肯定或贊賞，不需要任何誹謗和詆毀，也能“being presence”了。

他說過自己對absence的執(zhí)著，說過想要消失的渴望，但他的靈魂通過這些畫作一片片留下來了，他就快要做到不需要執(zhí)著了。

“我們都有角色，以前我們以為我們做好這個角色就是一切了，所以我們會牢牢抓住這個角色，但實際上，你跨出那道門，才是一切?！?/p>

Beyond great——For Jim Carrey.

------------------------------------------------

Andy Kaufman去世30年后他的女友 Lynne Margulies 和忠實且唯一的段子寫手Bob Zumda一起為他寫了The Truth, Finally. 書中詳細回憶了Bob與Andy共事的經(jīng)歷（當然大部分有趣的輝煌歷史，在電影《月亮上的男人》和這部紀錄片中已有提及），也披露了Andy創(chuàng)造Tony Clifton的初衷，Tony Clifton與Andy的區(qū)別，書中第一次透露了Andy其實是雙性戀，而且有多重人格傾向。

Bob Zumda與Andy第一次見面是在Improvisation Comedy Club。 這是一家創(chuàng)立于1963年的喜劇演出場所，樂于給新出道的默默無聞的喜劇演員提供表演機會。表演者可以吃簡餐、喝咖啡，唱歌和上臺即興演出。朱迪·加蘭和麗莎·明尼里曾在這里表演。當然這個俱樂部里也不乏未來的喜劇傳奇人物：理查德·劉易斯(Richard Lewis)、理查德·貝爾澤(Richard Belzer)和杰伊·雷諾(Jay Leno)……

那是1974年，當時stand-up comedy 剛剛開始走紅，Andy Kaufman就是這時候出現(xiàn)的。

Andy大約在演出前一個半小時出現(xiàn)在俱樂部，在主廳外的酒吧里閑逛。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他要上臺。他那天打扮的是一個“外國人”的角色，提著手提箱，仿佛他剛從一輛灰狗巴士上下車，第一次到訪紐約。

他向俱樂部老板Budd Friedman詢問，能否讓他帶著蹩腳的外國口音上臺表演——聲音大到酒吧里的人都能聽到發(fā)生了什么。Budd說:“對不起，我們每個月3號都有試鏡?！蹦憙篕aufman央求道:“拜托，這是我來紐約當演員的夢想?！?/p>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許是真的被這個“外國人”打動了，或許只是覺得應(yīng)該給他一次機會。Budd妥協(xié)了，他在開場時說：“女士們先生們，我們通常會在這里結(jié)束節(jié)目，但我不知道你們是否看到先前進來要求上臺的那個人。我們通常不這么做，但我今晚會允許他上臺。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是Andy Kaufman先生。”

于是，Andy出現(xiàn)在舞臺上，以一個“外國人”的模樣。每個觀眾都相信這個家伙是來自不知道哪個國家，剛抵達紐約的外國人。他開始用有著十足外國口音的口語強化這種印象?！拔蚁肽７翧rchie Bunker(Archie Bunker是20世紀70年代美國情景喜劇《家庭全員》(All in the Family)中的一個虛構(gòu)人物)?！癆ndy蹩腳的說。

“哈哈哈傻瓜”，“糟透了”。

“我想模仿羅納德·里根。你好，我是羅納德·里根?！?/p>

觀眾開始大笑，因為他的表演太糟糕了，一點都不像，反而滑稽的可笑。

Andy反而表演的越來越起勁，而每個觀眾對他的印象都越來越糟。但是觀眾都在嚎叫，因為這個家伙太蠢了。然后Andy似乎突然意識到，觀眾不是在欣賞他的表演，而是在嘲笑他。情況變得非常嚴重。他開始哭了。

“我們（觀眾們）感覺很糟糕。這是一部Andy表演中的一個心理技巧?！癇ob Zumda在日后的采訪中回憶道。

最后，Andy說:“我想做最后一個模仿——貓王(Elvis Presley)。”他背對著觀眾。突然，《2001》的音樂響起，燈光亮起。Andy換上戲服，像貓王一樣梳理頭發(fā)，轉(zhuǎn)向觀眾，他看起來就是貓王。

他之前那種可怕的外國嗓音消失了，他完完全全在模仿貓王。觀眾們都瘋了似的起立鼓掌。

“觀眾的情緒完全被他的表演掌控。他讓我敬畏。“Bob Zumda說，”演出結(jié)束后，我在附近等著。大約半小時后，我看見他拖著所有這些道具走了出來——康茄鼓、電影放映機和燈光。我想知道這是一場表演，還是只是某個外國家伙模仿了貓王。我看見他在往車上裝東西。這像是剛剛那個外國人從巴士下車的段子的延伸。他看見我，像外國人一樣喊道：‘對不起，你能幫我一下嗎？我的背很痛?！议_始把這些沉重的東西裝進他的車里。他關(guān)上后箱，像外國人一樣說:’Dank you very much！‘然后又用正常的聲音說:‘Sucker！’然后，他開車離開了?！?/p>

Andy很快就贏得了才華橫溢但古怪的表演者的名聲。1975年10月11日，Andy受邀參加了Saturday Night Live（《周六夜現(xiàn)場》）的首演。后來，他因在電視情景喜劇Taxi（《出租車》）中扮演 Latka Gravas（拉特卡·格拉瓦斯）而聞名。

但很顯然，只是單純的扮演喜劇角色無法滿足Andy Kaufman。他并沒有利用因出演熱播電視節(jié)目而增加的曝光率來擴大自己的吸引力。相反，他在進行一系列自我的對抗，他在談話節(jié)目上做出奇怪的表現(xiàn)，上演鬧劇，試圖以此疏遠公眾。比如朗讀《偉大的蓋茨比》哈哈哈哈。

“Andy無疑是一個真正的藝術(shù)家，他有在藝術(shù)上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的最終自由。他教導(dǎo)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忠于自己的愿景。沒有人比Andy Kaufman更自由了?！?/span>

如果說在電視節(jié)目中的試圖越界是試水，接下來的Andy就像一輛失控的汽車，你不知道他的腦子里都在密謀些什么。

Andy和Bob Zumda共同創(chuàng)造了一個角色：Tony Clifton。Tony Clifton是一個穿西裝，戴著假發(fā)、假胡子，和太陽鏡的酒吧歌手。大多數(shù)時候Andy會扮演Tony，并任由這個角色做出一切會令觀眾討厭的事情。他煙癮很大，總是拿著一瓶杰克·丹尼爾香煙大口大口地抽煙。他會吃半生不熟的牛排，挽著妓女在城里跑來跑去。但Andy是一個嚴格的素食者，他不喝酒也不抽煙。不過最重要的是，Clifton永遠不會做自我審查。不管他腦子里冒出什么想法，就像得了妥瑞氏癥一樣，必須馬上從他的嘴里說出來。

Tony Clifton是Andy的一個化身，因為妝發(fā)的影響，他倆長得完全不像。Tony是個惡霸，會對著觀眾暴躁的大喊大叫，甚至是惡意霸凌。在Andy死后，Tony的角色偶爾也由Bob Zumda扮演。 在拍攝《月亮上的男人》時，導(dǎo)演帶著 Elton John來探班。

當時處于Tony狀態(tài)的金·凱瑞說:“胡說……他不是 Elton John?！睂?dǎo)演說:“不，這是真的 Elton John。而 Elton John站在那里，完全被Tony Clifton和周圍的地獄天使機車手們嚇倒了。金/Clifton說:“我來評判吧?！比缓笏芸燹D(zhuǎn)向 Elton說:“《奇妙隊長》專輯里的單曲是什么?” Elton John被穿著皮衣、肌肉發(fā)達的天使們包圍著，緊張到忘記回答。金/Clifton立即大聲說，“你看——不是他。但是導(dǎo)演堅持說是?！昂冒桑以俳o他最后一次機會。不要去傷我的心？”Elton膽怯地回答:“我不會讓你傷心的。””Clifton笑道。“好了,這就是他。周圍的人都笑了。

Tony Clifton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要想扮演托尼克里夫頓，你必須遵守Andy自己制定的嚴格規(guī)則:

1. 你必須喝大量的酒(最好是杰克·丹尼爾的)。

2. 你必須吃肉。(Andy本人是素食主義者。)

3. 妓女，妓女，更多的妓女。

4. 語言——你可以召集的最骯臟的。

5. 最重要的是:Tony Clifton永遠不會進行自我審查。不管他腦子里冒出什么想法，就像得了妥瑞氏癥一樣，必須馬上從他的嘴里說出來。

觀看Tony Clifton表演的人一開始都感到震驚。沒有人敢說克利夫頓說的話。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觀眾們發(fā)現(xiàn)克利夫頓是一個機會均等的違法者。就像阿奇·邦克(Archie Bunker)一樣，他的感傷最終贏得了他們的心。我想不出他的任何表演沒有受到觀眾的起立鼓掌。

當然，Andy的前衛(wèi)幽默并不適合所有人。在挑釁行為多次出現(xiàn)在SNL節(jié)目后，NBC執(zhí)行總裁對Andy感到厭倦，稱他“一點都不好笑”，并禁止他參加該節(jié)目。

Bob Zumda在最后一本為Andy寫的書中如此描述：“引進新事物”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而Andy只是個普通人。他有時確實擔心自己會因為打破常規(guī)而落得個不受歡迎的下場。不過，他寧愿忠于自己的藝術(shù)，也不愿在《出租車》劇組小心行事，因為他覺得那是“別人的游樂場”。

不過，Andy被排斥也不僅僅因為他表演的過激?！癆ndy在與“滑稽”并存時做得最好?！霸赟NL開始時期有一系列很棒的喜劇演員。當Andy站起來做他所做的事情時，感覺是如此的不同。你發(fā)現(xiàn)自己笑了，因為他的表演太不合時宜了！在洛恩·邁克爾斯(Lorne Michaels)還在SNL時，這樣的穿插會非常有趣，你可以把Andy放在中間，“并置效果”（Juxtaposition, the fact of two things being seen or placed close together with contrasting effect.）讓表演成功了。當《周六夜現(xiàn)場》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安迪在中間的反喜劇表演就不那么好笑了，因為他周遭的喜劇都沒有那么成功，也就是說，不是那么有趣的?！?/p>

令人尷尬而又覺得好笑，從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吉米·法倫說，他曾試圖在一個才藝秀上擁有自己Kaufman式的時刻，但他古怪的嘗試吸引注意力——在舞臺上剃光頭，講一些與剃刀、剃須膏或水無關(guān)的笑話——但最好，無可否認地失敗了。

Andy后來被冠上“達達主義”表演者或是“荒誕主義者”的帽子，但事實上他只是一個鮮活存在的人。他擁有自由意志并試圖去實現(xiàn)它。他是一個實驗者，而這正是他的故事中最迷人的部分。關(guān)于Andy最奇怪的事情是他的很多東西并不好笑。他只是在挑戰(zhàn)人們，他希望人們的思想變得更加開放，他喜歡迫使人們?nèi)ソ邮苣切┝钊穗y堪的表演，去感受他們樂于回避的真實感情。而更為重要的是，Andy并不覺得自己在進行偉大的事業(yè)，他認為這一切都是一個該死的玩笑。即使在Tony Clifton的眼睛里，都是天真，而不是有意的惡意。

人們評價他“在Kaufman身上找不到一絲犬儒主義”。Andy是直面生活的，他總是覺得生活很有趣，即使不是完全的滑稽。他認為許多人沒有幽默感，在被惡作劇后會憤怒地說:“那一點都不好笑。”而他不喜歡這種人。事實上，如果他偶然碰到其中一個，他就會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讓他們變得生氣。

搞笑和幽默從來不是目的，Andy從不是為觀眾而表演的。他的表演是為了自由。如何激發(fā)起人的各種情緒，并觀察這些情緒下一步會走向何方才是Andy Kaufman最主要的樂趣。藝術(shù)的自由是不受商業(yè)娛樂的限制。他讓節(jié)目從預(yù)先錄制的笑聲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從妙語的暴政中解放出來，擺脫提示卡的束縛。Andy反抗整個娛樂產(chǎn)業(yè)的制化體制，而他能成功，是因為他是Andy Kaufman。

他真的太有趣了。

當然，關(guān)于Andy Kaufman的瘋狂事跡遠不止于此。他1979年在卡內(nèi)基音樂廳的個人演出是以帶領(lǐng)全部觀眾去咖啡廳吃牛奶泡曲奇收尾的。而在被SNL開除之后，他公然挑戰(zhàn)所有女性，號稱能與在拳擊臺上戰(zhàn)勝自己的女人結(jié)婚（雖然看上去Andy自大又傲慢，令人惡心，但他實際上是一個真心喜愛拳擊的人）。這場性別拳擊鬧劇以他被孟菲斯拳王摔到脖子綁上石膏收尾……他不斷挑釁，也付出了代價，但他從未放棄嘗試新的惡作劇機會。

如果總結(jié)一下，那我只能說這是真正的喜劇精神，它不是為了讓人發(fā)笑，它是在打破邊界，它讓人感到不舒服和冒犯。它是諷刺，是反抗，是National Lampoon創(chuàng)造的徒勞而愚蠢的手勢，

徒勞愚蠢的手勢 (2018)

6.8

2018 / 美國 / 喜劇 傳記 / 大衛(wèi)·韋恩 / 多姆納爾·格里森 威爾·福特

這也是Andy Kaufman超越時代之處。

--------------------------------------------------------------------

原文發(fā)表于個人公眾號：一只開山怪 （或搜索 herringcat）

我心目中喜劇演員天平的兩端，有兩個美國人，一個是伍迪艾倫，一個是金凱瑞（承認吧，對你來說加拿大和美國沒有區(qū)別）都是單口喜劇出生的兩人，基本沒有共同點：一個絮絮叨叨，一個上竄下跳；一個知識分子模樣，一個戲團小丑面孔；一個往里鉆，一個向外拱。

但兩人內(nèi)心的焦慮相似，或者說，喜劇演員們的焦慮都是相似的：如何讓大家喜歡我？為了讓大家注目我，我應(yīng)該是什么形象？

伍迪很早就明白了這回事，所以他在臺前漸漸轉(zhuǎn)到幕后，這個接近天才的猶太小個子，知道自己不可能取悅所有人。

而同樣少年時期就步入社會，進入娛樂圈打拼的金凱瑞，用了更長的時間去參透這一點?？靵韾畚疫@四個字嵌在他的每條皺紋里。

從某種意義上說，伍迪比金要好理解得多，看伍迪的電影，你需要抓住他的新奧爾良爵士一般不疾不徐又興致驟起的調(diào)性，主題可能是詩意的，荒誕的，存在主義的，但終究是滑稽的。而金的電影，就像他的偶像安迪考夫曼一樣，表演的核心只有一點，那就是表演。

用我老家的話講，金和安迪，都是極其愛演的人：人來瘋。一旦周圍沒人，很容易陷入一種無錯和茫然中，他們渴望獨處，卻只能在別人面前才能表演自己。

英國單口喜劇演員和喜劇作家吉米·卡爾說，“單口喜劇是一種人格紊亂，而我們以此為生?！苯稹P瑞在大熱前差不多經(jīng)歷了十五年的單口喜劇生涯，他并不是一個以講笑話見長的喜劇演員，老天爺賞飯，金依靠的更多是修長靈活的軀體和俊俏的面孔做出的各種丑相。

當然，還有他令人心碎的表演。

喜劇演員表演永恒的悲劇性在于，他們極其渴望獲得觀眾的愛，但觀眾無法給予愛，之能給予笑聲。笑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行為，是一種共同的激情，當我們大笑的時候，我們自己并不存在，喜劇演員們向空無一物的地方索愛，注定得不到半點回應(yīng)。我們的朋友尼采早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里如是說：“沒有牧者了，也沒有人——人變了，容光煥發(fā)，放聲大笑。再沒有一個世人，會因為笑而為他人所笑！哦，我的兄弟們，我聽到一陣笑聲，非人的笑聲?！?/p>

所以金·凱瑞在《月亮上的男人》拍完后和安迪、托尼徹底分別了，他又做回了“金”，又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心碎當中，藝術(shù)家杜尚說自己“活著、呼吸，甚于喜歡工作，因此活著可以是我的藝術(shù)”，五十五歲的金·凱瑞在放棄成為“金”之后認識到了這一點，這個年少離家打拼，以取悅他人來獲得自我認同的表演天才，在靈修、冥想和繪畫中明白，原來那個“自我”，是不存在的。

人只有在什么都不需要明白的時候才能明白一切，金·凱瑞是不存在的，他決定讓人們忘卻煩惱的那刻起，就成為孤獨的實體，一個唯一的活人，面對輕煙般的笑聲。

神似耶穌的金·凱瑞對著鏡頭低語，“我好奇要是我打算成為耶穌會怎么樣”，說完他端起茶杯，那雙天真又淘氣的眼睛躲在眉毛下忡忡地望向一片虛無。

（本文首發(fā)在我的公號“群島來信”上，有修改）

如果你看到了這部紀錄片的最后，也許你就可以理解，為什么副標題是“超越偉大”。

就像金所說的，我不需要任何標準去支撐自己，為什么我非得是個美國人？為什么我需要是一個加拿大人？這意味著什么？這些標志代表著什么呢？

就像蔡康永所說，生活中少一些必須和應(yīng)該，我們便會豁達和淡然許多，人生最美好的不是快樂，而是平靜，是真正的明白和接受。

我一直以為自己知道金凱瑞有多特別，看完這部紀錄片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不知道。他詮釋了何為演員，他進入角色，探索、豐富角色，又在將不完美的自己盡力剝離出角色，兩重人格的對話、對峙和碰撞讓演員成為了角色，劇終他選擇全然退出角色，回到現(xiàn)實中面對復(fù)雜生活的自己，而不是帶著角色的光環(huán)享受大眾一時的喜愛。這很痛苦，他不斷重復(fù)著蓄滿水又倒掉的過程。但這或許就是他能做到無時無刻不保持著清醒的意識，不被俗套的觀念所束縛的原因?！霸铝辽系哪腥恕蹦撤N意義上成就了金凱瑞，安迪告訴了金凱瑞喜劇的奧義，通過不斷觸碰人的底線來知道他們到底想要什么，這只是其一。表演還可以改變?nèi)罕姷那榫w和意識，比如讓人忘卻煩惱（金凱瑞所說的free from concerns很觸動我），也可以讓人產(chǎn)生憤怒，從而推動社會的變革，卓別林也是。都是偉大的演員，這樣形容他們顯得好空洞，但是我也找不到別的詞了。作為演員，作為喜劇工作者，作為一個個體，他都過于優(yōu)秀了。遺憾的是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他的新劇開玩笑 kidding之前只看了一集，是我太浮躁，應(yīng)該當電影一樣認真看的。其實他可以選擇繼續(xù)當個只負責可愛搞笑的喜劇角色，但就像他新劇里一樣他在掙脫出來，我相信他的每一個角色都是真實的，就像他這部紀錄片里說的那樣。True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