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來源：夾饃星球（jiamoxingq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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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獨孤求饃

20年前，網(wǎng)上流傳過一篇文章《刀剖周星馳》，里面寫道：

一個人俗并不難，難的是他俗得痛快，俗而不知恥不知羞愧。俗到家了，就難能可貴了。

這話并不是諷刺，而是在為大眾文化捧場。星爺本人看到后，也心情大快，認為遇到了知音。

文章的作者，俞白眉。聽起來很有大俠之風，其實本名叫武濤。他是土生土長的西安人，畢業(yè)于“出門被雷光棍博物館”，不，西安電子科技大學。

讀的是計算機專業(yè)，俞白眉卻對編程沒任何興趣，只喜歡上網(wǎng)，寫文發(fā)帖。那時互聯(lián)網(wǎng)剛起步，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不多，他與寧財神、邢育森等人，便成了網(wǎng)絡(luò)文學的前輩。

這篇文章火了后，北京有人邀請他過去寫劇本。第二天他就辭掉工作，當了北漂。

那個被他拋棄的單位，是中國航空工業(yè)第631研究所，位于西安高新區(qū)，響當當?shù)囊患腋呖萍紘?，說走就走了。

成績是對勇氣的獎賞。如今，俞白眉已是一線的編導，由他和鄧超合作的電影《銀河補習班》，正在影院熱映。

二十年間，俞白眉寫出了多部經(jīng)典作品，比如《東北一家人》《閑人馬大姐》等。他熱烈擁抱自己推崇的大眾文化，以接地氣和搞笑著稱。

其中，有一部作品，是他送給故鄉(xiāng)西安的。那就是2004年播出的情景喜劇《西安虎家》。

故事講述的是老城墻邊，一個虎姓大家族在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樂。俞白眉極其傳神地展現(xiàn)了西安的民風、民俗、民情，同時也是對新世紀初西安社會風貌的反映。

想知道那時候西安人的生活，看這部劇就夠了。

當初在西安電視臺播出時，爆紅程度和現(xiàn)在的《長安十二時辰》差不多。套用劇中的臺詞來描述就是，好看成馬咧。

甚至有人說：沒看過這部劇，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西安人。

1

《西安虎家》的出品方是“英氏影視公司”，藝術(shù)總監(jiān)為“中國情景喜劇教父”英達。像這樣富有中國味道的家庭喜劇，正是他的拿手好戲。

英達的家族，被稱為中國“最后一個貴族”。他的祖上為滿族正紅旗人，太爺英斂之，是清末維新人士，創(chuàng)辦了《大公報》。毛澤東年輕的時候，就做過這份報紙的特約記者。

爺爺英千里是哲學家，參與創(chuàng)辦了輔仁大學，后來去了臺灣，在大學任教，是馬英九的老師。父親英若誠，是北京人藝的臺柱子，還曾做過文化部的副部長。母親呢，當過周恩來的翻譯。

相比祖上，英達算是成績最小的。即便如此，他也是中國影視史上繞不開的名字。1994年，他導演的《我愛我家》，是中國最早的情景喜劇，也是迄今為止最好的情景喜劇。

豆瓣評分高達9.2，有人評價：這就是我的圣經(jīng)，思想啟蒙之作。

這部劇成功后，英達就在情景喜劇的路上走了下來，形成了固定的創(chuàng)作團隊，搞公司化運營，一部接著一部拍下來，幾乎部部是經(jīng)典。

俞白眉到北京闖蕩后，與好朋友寧財神一起寫了個劇本《網(wǎng)蟲日記》，通過王朔的介紹，交到了英達的手上。英達一看很有意思，就讓哥幾個給自己做專職編劇。

此時的英氏公司，已經(jīng)從北京貧嘴風格的喜劇，向全國擴散，打造各地特色的作品。比如1997年拍的《新72家房客》，講的就是上海人的日常生活。

俞白眉加入后，參與編劇了東北那旮旯風味的《東北一家人》，主角是吉林長春一個姓牛的工人家庭。

扮演牛大爺?shù)难輪T李琦，出生于山西，但自小在西安長大。1996年，他因為在春晚上演了小品《一個錢包》，被全國人所知，成了著名笑星。

他有個特點，長得過于著急，面相老熟。出生于1955年，不過四十多歲，卻能演出65歲老頭的形態(tài)，活靈活現(xiàn)。

《東北一家人》讓李琦更有了名氣。之后，英達便為他量身打造了《西安虎家》，并讓他擔任導演，自己掛名“總導演”。

西安本地的戲，俞白眉最有發(fā)言權(quán)，于是他也從一名普通編劇，變成了總編劇，頭銜叫“文學師”。每集劇本由不同人寫，寧財神、邢育森都有參與，但他是把關(guān)者。

那時候他還不到30歲，對世事和人性卻有敏銳洞察，稱得上是天才。就像他在劇中客串的一個角色，江湖術(shù)士“靈鴿子”，的確很有靈氣。

可以說，李琦和俞白眉，是《西安虎家》的靈魂。

這部劇在不少方面，是對英氏之前作品的一種繼承。比如，《東北一家人》姓牛，這部劇姓虎，組成了動物系列。

東北話中，“虎”是“虎了吧唧”的意思，是說人膽大妄為，不動腦筋，有些貶義。在西安話里，沒有這個說法，“虎”更多代表著威武，或者脾氣暴躁。

李琦扮演的虎大爺，就是個燥性子。下棋的時候，老是悔棋，急了就說：我就不要臉了，你把我咋呀？

這種性格特點，被最近一篇關(guān)于西安民風的文章總結(jié)為：生冷硬倔。

當然，老虎也是陜西的珍貴動物，秦嶺山里就有華南虎，就像劇的片頭曲中唱的：秦嶺山里有老虎，老虎多又多啊，大老虎小老虎都在一個窩啊......

同時，虎在西安也有著文化底蘊。1926年，國民軍將領(lǐng)楊虎城和李虎臣，坐鎮(zhèn)西安，頂住了軍閥劉鎮(zhèn)華的攻城，史稱“二虎守長安”。

至于“虎”這個姓，歷史悠久，可以追溯到上古舜時期的大臣伯虎。但到了現(xiàn)代，成了一個稀有姓氏，人口很少，連《百家姓》都沒有收入。

在南方，虎姓讀mao。據(jù)說他們的祖先去那邊做皮貨生意，因為有個成語叫“與虎謀皮”，犯了忌諱，所以就自稱姓”貓“。

劇中，虎家的居住地是順城巷631號，也就是碑林區(qū)南門的城墻下。現(xiàn)實中，有這條巷，但沒這戶人。如今，這里遍布著酒吧、咖啡屋、青年旅館，是文藝青年愛去的地方。

《西安虎家》一共40集，98%的演員都是陜西籍。對白也是本地方言，比如眼睛不叫yanjing，叫nianwo，說不叫shuo，叫she，聽起來有著濃厚的西安味道。

不過，劇并不是在西安拍攝的，而是在北京的攝影棚。劇組專門搭建了一座西安風格的小院子，所有演員在里面表演。甚至還有觀眾在現(xiàn)場看，像是錄綜藝節(jié)目。

好處是，在北京這個影視中心，便于明星過來客串角色。張鐵林、尹相杰、雪村等人，都在劇中露了臉。

至于劇中的大雁塔、城墻、火車站等外景，是拍好之后，再剪輯到片中，給人感覺就是生活在西安城里。

就像俞白眉談人物塑造時說的：

“喜劇形象就是張三的脖子，李四的腿，就是由生活中熟悉的形象拼湊起來的?！?/span>

2

《西安虎家》的人物設(shè)置是”三代同大院、兄弟不分家、夫妻把簾掛“，想不發(fā)生故事都不行。

虎家的長輩虎太爺，因為患有老年癡呆癥，是一個功能性的配角。真正的大家長是李琦扮演的大兒子虎常德，與他同位的是三個弟弟，其次才是下一輩的兒女們。

這四兄弟的職業(yè)，恰好按照“士農(nóng)工商”四行來設(shè)計，便于劇情涉獵更大范圍的內(nèi)容。

虎常德在退休前，是國營飯店的大廚師，屬于工人階層。他的手藝，也讓這個家庭得以有了一項副業(yè)——賣燒烤。來往的人，聚集于燒烤攤，家庭就與社會接觸上了。

虎大爺是24K純直男，典型的大家長作風，萬事掌控在自己手上，愛吹噓，也愛管閑事。劇中，鄰居給他戴高帽子時說：長安三杰龍虎狗，賈平凹虎常德張藝謀。

李琦演廚師也是有淵源的。1997年，他就在馮小剛導演的《甲方乙方》中演過一次胖廚師，一句“打死我也不說”，成了經(jīng)典。這是中國第一部賀歲片，拿了票房冠軍。

虎常德有兩個兒子，大毛虎鵬和二毛虎勇。大毛好吃懶做，是個大齡未婚青年，整天癡迷于一件事，睡覺?？陬^禪是“困成馬咧”。

“XX成馬咧”是一個具有西安特色的詞組搭配，意思是程度達到了極限，相當于“太”。比如“餓成馬咧”，就是太餓了。

演員白玉，把這個懶漢形象刻畫到了骨髓。尤其是他與虎大爺?shù)膶κ謶颍瑯O為精妙，父子二人非常默契。因為在現(xiàn)實中，白玉就是李琦的徒弟。

二毛與媳婦小春，說話間會開點黃腔，比如：半夜兩點你說要娃，我又說啥了。

老二虎遂德，是個農(nóng)民，并不住在大院里，而是長安縣的斗門鎮(zhèn)。他為自己農(nóng)民的身份驕傲，張嘴就是diss城市的不好。進城串門，還要打地鋪睡在地上，原因是：

但是他內(nèi)心又很向往城市。在32集《虎二爺盤炕》中，他給大哥家盤了一個土炕，說冬天睡著暖和。等到炕盤好了，卻把人家的電褥子帶回了家。果真是，“嘴上不在乎，行動很誠實”。

之所以設(shè)計在斗門鎮(zhèn)，因為俞白眉本人就是斗門鎮(zhèn)的人。他自小在鎮(zhèn)里長大，到了六歲的時候，才被在印染廠當工人的父母接到身邊。

演老二的郭達，可謂劇中最大牌的演員。他和李琦同歲，都是1955年生人。父親是個老革命，做過朱德的警衛(wèi)員，但在兒子出生前28天去世了，所以郭達是個遺腹子。

長大后，郭達上了上海戲劇學院，走上表演之路。1987年，他靠小品《產(chǎn)房門前》上了春晚。此后，就成了央視常客，與趙本山、黃宏一起，并稱為中國小品的“三套車”。

在小品舞臺上，郭達就以扮演西北農(nóng)民見長，大嗓門說著陜西話，家喻戶曉。在《西安虎家》中，繼續(xù)扮演農(nóng)民，自然駕輕就熟。

老三虎曾，是個知識分子，西安市作協(xié)成員，愛掉書袋，迂腐固執(zhí)，一身學究氣。妻子方梅是他的二婚伴侶，比他小20歲，屬于少女踩進了才子坑。

虎曾與前妻所生的女兒虎蘭，是個女大學生角色，性格叛逆有主見。而她上的學校正是西安電子科大，顯然也是俞白眉的自喻，也算給母校做個宣傳。

老四虎明德，整天夾著個皮包進進出出，看似忙碌，實則啥正事干不成。偶爾倒騰些生意，也不見成功，算是失敗的商人階層。

他愛吹牛，自稱和賈平凹是小學同學，和張藝謀是中學同桌，與克林頓一起吃過羊肉泡饃。政商兩界都有熟人，黑白兩道通吃，人送綽號“十二能”。用劇中的話來形容：

老四，你地臉皮比窩城墻拐彎兒還厚呢。

演員王木犢，是除郭達外，陜西本地最有名的笑星。其實他的本命叫石國慶，1941年人，比李琦和郭達還要大一輪多，但人家長得年輕，在劇中演了老幺。

他本來是西北大學的老師，八十年代時，把單口相聲和話劇結(jié)合在一起，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喜劇形式，一個人來演一個故事，人稱“陜西獨角戲”。類似于后來周立波的上海清口。

這些故事的主角，叫“王木犢”，西安話念wang mu der，是個聰明又糊涂、憨態(tài)可掬的形象，很討人喜歡，成了大IP。慢慢的，大家都叫他王木犢，本命石國慶反而沒人提了。

后來，他干脆就把王木犢當作自己的藝名。網(wǎng)上有段子說：出了山海關(guān)，要看趙本山；進了潼關(guān)口，就聽王木犢。

這些各有特色的人物，生活在一個屋檐上，再加上一幫實力派演員的演繹，碰撞出了閃耀的火花，讓人百看不厭。

十幾年過去，網(wǎng)上有人感嘆說：

一部劇，將八九十年代的西安城和西安人的市井百態(tài)演繹的淋漓盡致，生旦凈末輪番登場，看起來好不痛快！看看當下，再也找不出來這樣的良心作品了。

3

《西安虎家》的劇情和當時的社會情況緊密銜接，能看到很多生活的影子。

第一集名叫《大紅燈籠高高掛》，講的是二毛兩口子，想要利用業(yè)余時間開個燒烤攤，掙點外快。但這個決定遭到了一家人的反對，認為干這事掉了身價，損了尊嚴。

此時，離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提出已經(jīng)10年，《我愛我家》中的賈志新都已經(jīng)創(chuàng)業(yè)失敗好多了次了，而在西安這座古城，人們還在排斥私營經(jīng)濟，為它的名分猶豫爭論。

所以，比起北京和南方，西安的觀念總是慢了好幾拍。這也是為什么此后十多年，城市的發(fā)展會掉隊的一個重要原因。

陜西電視臺在1997年上星成功，可看的頻道增多，讓闖到虎家來的兩個山里農(nóng)民很驚奇。可惜，之后電視臺不好好做內(nèi)容，只是專心于生個牛牛娃。

二毛媳婦小春上班的地方，是康佳彩電廠?？导咽巧钲诘钠放疲彩歉母镩_放后中國第一家中外合資企業(yè)。1998年的時候，它的銷量在全國第一。

在這之前的1995年，康佳就在陜西設(shè)了分廠，屬于全國五大生產(chǎn)基地之一。廠里的待遇在西安也是拔尖的。比如小春的上司，月工資是3700，幾乎是中產(chǎn)階級了。

在劇中，虎二爺關(guān)心國家大事，經(jīng)常提到“西部大開發(fā)”。這是2000年中央提出的發(fā)展戰(zhàn)略，當時正處于大面積宣傳中，所以也成了一個日常話語。

但至今還沒有開發(fā)徹底。

普通人的生活的確在變好。隨著虎家燒烤的開業(yè)，周圍也有很多人跟著賣起了小吃，城市的夜生活開始豐富起來。

那時的燒烤攤，羊肉串兩毛錢一串，有的人一晚上要吃四百多串。但也有不良商家，往啤酒里摻水，把臭肉當好肉買。劇中的虎家老四，甚至在酒里放老鼠藥，就為了讓人口渴，多喝幾瓶。

喝啤酒的話，流行的是西北狼。1995年，漢斯啤酒被青島啤酒收購，重金注入，開發(fā)了不少品種。西北狼，就是漢斯在1999年新推出的一個品牌。

之所以取這個名字，因為當時陜西的國力足球隊，在甲B聯(lián)賽中獲得頭名，西安球市異?；鸨Ｇ蛎园炎约旱闹麝牻凶鑫鞅崩?，啤酒廠也是蹭個熱度。

結(jié)果還真火了，隨著2000年國力升級為甲A，西北狼在市場上幾乎賣瘋了。別的啤酒兩塊錢一瓶，西北狼能賣到五六塊，甚至十塊，還供不應(yīng)求。

但是僅僅輝煌了一年，到了2002年，國力就走下坡路了，在聯(lián)賽排名倒數(shù)第一。比倒數(shù)第二還差15積分。

《西安虎家》中，26集《君子好球》，反映的就是球迷看球的心理。一群人圍著電視，比賽一開始就大喊：換裁判。因為，這樣能給裁判提個醒，別瞎吹。

真實的現(xiàn)場，比電視劇里還要狠?？辞虻娜?，會直接沖場里大喊：“邊裁邊裁，你媽坐臺”。

陳忠實老師也是球迷。據(jù)說有次他在看臺，也沒人認識，背后一群年輕小伙大喊：“裁判，賊你媽！”有個人看到面前這老漢不動彈，就用報紙敲了下他的頭，問：“你咋不賊呢？！”

陳忠實坐著喊了句：“賊！”

除了足球外，流行文化也在此時席卷古城。

跳街舞的年輕人，提著大錄音機，穿著松垮的花哨衣服，跑去找唱秦腔的虎大爺battle，結(jié)果被老頭分分鐘教做人。

扮演帶頭大哥的演員，就是之前在另一部西安經(jīng)典劇《121槍殺大案》中演石頭的李海浪。

那時，也是臺灣偶像劇《流星花園》在大陸走紅的時候，F(xiàn)4成了年輕人的偶像?；⑻m與她的弟弟虎奇奇，就是F4的粉絲?；⒋鬆敳欢?，納悶地問：F4是個啥戰(zhàn)斗機？

網(wǎng)吧里流行的游戲是帝國傳奇。16集里，大毛因為玩游戲，五天不吃不喝，破了網(wǎng)吧紀錄。為什么這游戲如此吸引人，有人在天涯貼吧寫道：

帝國傳奇里沒有條條框框的限制，沒有升學就業(yè)和養(yǎng)家糊口的壓力，我們的游戲就是求得一份怡然自樂。

《西安虎家》的劇情，每集都很出彩，但要是說最有營養(yǎng)的，還是后面十集。除了表面的嬉笑逗樂外，里子還有一層悲涼色彩。

31集《虎四爺?shù)膲粝搿?，講的是他從小愛唱歌，但又五音不全，調(diào)子能跑到咸陽去，被人戲謔羞辱。逼急了，他拿起菜刀要砍人。最終是虎大爺說了貼心話：有夢想的人，才讓人羨慕。

33集《書山有路》，虎曾為了評職稱，找書商幫忙出書，結(jié)果讓他寫的是“男人生了頭?！边@樣荒誕不經(jīng)的故事。他在哀嘆斯文掃地的同時，不得不繼續(xù)貧窮下去，維護文人的最后尊嚴。

36集《偶像的黃昏》，曾經(jīng)的秦腔名家叫破天，因為倒了嗓子，上不了舞臺，淪落到靠賣饃為生，歌聲變成了走街串巷的叫賣聲。

最后一集《老房有喜》，虎家接到房地產(chǎn)公司的拆遷通知。家中人出于各種目的，都想離開這個破舊的院子，搬到新樓房住。只有虎大爺堅決不同意，還想守住這個家。

既然是喜劇，結(jié)局當然也是大團圓的，虎家大院因為有百年歷史，被作為文物單位保護下來。

不過，美好的幻想，只是停留在銀幕上。真實的社會是這樣的：

西安有個大書法家陳少默，是民國時期陜西督軍陳樹藩的兒子。他家所住的“督軍府”夏家什字17號，是一座年代久遠的中式庭院。

2002年，這個宅院被拆。

4

《西安虎家》播出兩年后，有一部更紅的情景喜劇面世，那就是寧財神編劇的《武林外傳》。

喜劇圈并不大，不少虎家的演員，也在這部劇中客串。比如虎太爺?shù)陌缪菡咧忑垙V，成了佟湘玉的爹，操一口地道的陜西話。他之前的代表角色，是西游記中的如來佛。

“大毛 ”白玉，飾演六扇門的捕頭展堂，和沙溢的白展堂就差一個姓。這一次，他的桃花運不錯，被祝無雙看上，眼看要脫單了，可惜自己是個太監(jiān)。

郭達在2010年后退出了春晚舞臺。不過在網(wǎng)上，他倒是更紅了，因為和好萊塢硬漢杰森?斯坦森撞臉，老被人認錯。

網(wǎng)友給杰森?斯坦森起了個外號，“郭達斯坦森”。還跑去人家社交賬號下留言，叫“郭大爺好”。

俞白眉轉(zhuǎn)型當電影導演后，拍的兩部片子《分手大師》《惡棍天使》，票房不錯，但口碑慘不忍睹，在豆瓣的平均分是4.5。這一次的《銀河補習班》，也才剛及格。

他失去了電視劇時代的鋒芒和才華，變得平庸和油滑。就像有人說的：這不是喜劇，是蠢劇啊。

《西安虎家》中所展現(xiàn)的西安社會，也變化了很多。

國力隊之后，陜西足球又經(jīng)歷過浐灞時代，最后還是去了他鄉(xiāng)。這幾年，盡管球市依然火爆，球迷依然熱情，但陜西還沒有一支中超球隊。

西北狼啤酒也銷聲匿跡了，取而代之的是漢斯九度。

像虎家這樣十幾口人住在一起的大宅院，很難再找到了。人們擔心的不是如何保房子，而是怎么買得起新房子。2003年，西安的房價是2000塊左右，現(xiàn)在前面得加個1。

只有陜臺，還是那個陜臺。

15年過去了，也沒再出現(xiàn)像《西安虎家》這樣接地氣的本地電視劇，能真實地反映普通人的生活。唯有在一遍遍重看中，尋覓逝去的情懷。

屏幕上，動輒是大場面的古裝劇，或者是大殺四方的抗日劇，看著熱鬧，就是少了樸實的感動。

在《西安虎家》中，虎大爺?shù)囊痪湟蓡?，至今還引人思考：

社會有些變化，到底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END）

原文鏈接：在西安生活是什么體驗？這部大腕云集的神劇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