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師》電影劇本

文/（英國）羅納德·哈伍德
譯/曹軼

漸顯。影片開頭是幾幅黑白新聞圖片，描述了1939年華沙被德國占領(lǐng)前的情景。天氣晴朗，人群在歡快和充滿魅力的城鎮(zhèn)里忙碌著。背景音樂是由弗拉迪斯拉夫·什皮爾曼用鋼琴演奏的弗雷德里克·肖邦的《升C調(diào)小夜曲》，溫和而有力的旋律伴隨著那一幅幅新聞圖片。

華沙，外景，日
1.波蘭首都一條交通要道的全景，在陽光下，幾輛有軌電車穿梭往來。
2.中景。以前一幕景為背景，一座舉起手臂的耶穌雕像屹立在廣場上，這里有幾位行人和一位騎自行車者。
3.中景。有軌電車、汽車和自行車一同占據(jù)著一條熱鬧大街的車行道。
4.中景。一輛單匹馬拉車從畫左向右穿行。
5.華沙歌劇院國家劇場的全景。
6.遠景。波蘭的中產(chǎn)階級無憂無慮地在城中一座枝繁葉茂的公園里散步。字幕，白色大寫字母：“華沙 1939”以疊印方式出現(xiàn)在畫面上。
7.遠景。公園的一端朝向一座官方建筑的拱廊。全景，鏡頭稍微下移至散步者身上。
8.遠景。鏡頭在行人散步的公園小路上稍作停留。
9.半身鏡頭。一些行人來來往往，另一些人在靠近公園入口的長凳上休息。
10.中景。中產(chǎn)階級的家用轎車在各自司機的照看下并排斜停在人行道邊上，同時人群在公園旁的馬路上聚集起來。
11.半身鏡頭。幾個行人在一條繁華街道的有軌電車站等車。一輛電車在后景處停下，走下一位乘客。
12.半身鏡頭，近景。一個賣報小販面向鏡頭跑來，左胳膊夾著一捆報紙。全景右移，小販越跑越近。

華沙，波蘭電臺錄音室，內(nèi)景，日
13.屏幕由黑白轉(zhuǎn)為彩色。畫面的右端是一位鋼琴師（即弗拉迪斯拉夫·什皮爾曼）的雙手極近景，他側(cè)身面對鏡頭而坐，繼續(xù)彈奏著電影前幾幕中我們聽到的旋律。鏡頭稍稍后拉至琴鍵，稍作停頓后，緩慢抬升，全景隨之右移，從側(cè)面將鋼琴師（艾德里安·布勞迪飾）攝入鏡頭。他身著淺灰色西服，系著領(lǐng)帶。背景處，好幾臺樂譜架和一架低音提琴展現(xiàn)了錄音室的全貌。弗拉迪斯拉夫·什皮爾曼專心致志地工作著。
14.反打半身鏡頭。在錄音室的矩形玻璃窗后，電臺主持人以3/4側(cè)面坐在麥克風(fēng)后面。他身后的后景處是黏貼著十字形透明膠帶的窗戶玻璃，令人聯(lián)想到德國人轟炸城市的景象。主持人同樣身著西服領(lǐng)帶，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一本樂譜，欣賞肖邦的音樂。
15.反打鏡頭。鏡頭拉近，演奏者側(cè)身面對鏡頭而坐，仍在彈鋼琴。這時，從外面較遠處傳來爆炸聲，他平靜地抬眼看了看窗外，鏡頭從左側(cè)反打，然而他并沒有停止演奏。
16.同鏡頭14。反打鏡頭。電臺主持人好幾次轉(zhuǎn)向窗戶，顯得更加焦慮不安。
17.同鏡頭15。反打鏡頭。一聲強烈而且更近的爆炸聲傳來。鋼琴師吃了一驚，他戰(zhàn)栗了一下向一邊躲閃，想避開危險，然而很快又繼續(xù)彈奏起來。
18.同鏡頭16。反打鏡頭。在爆炸氣流的沖擊下，震碎的窗玻璃的碎片橫飛，主持人猛然站起，不知所措地看著弗拉迪斯拉夫·什皮爾曼（以下稱弗拉迪克）。
19.同鏡頭13末。反打鏡頭。弗拉迪克臉部的極近景。他依然鎮(zhèn)定地彈奏著，不理會從天花板上落下的一塊塊石膏。外面的爆炸聲更加急迫了。
20.同鏡頭18。反打鏡頭。一位年齡稍長的男人，可能是臺長，在錄音室玻璃窗后向主持人示意立即中止節(jié)目。
21.同鏡頭19。反打鏡頭。弗拉迪克一面彈奏，一面朝那兩個男人看去，他神情焦慮。
22.同鏡頭20。反打鏡頭。兩個男人示意他停止彈奏。臺長離開了錄音室。
23.同鏡頭21。反打鏡頭。弗拉迪克向不耐煩的主持人表示，他不愿意中斷這一樂章。
24.同鏡頭22。反打鏡頭。主持人站起來拔掉了幾條電線，飛快地離開了錄音室。
25.同鏡頭23。反打鏡頭。弗拉迪克仍不顧一切地繼續(xù)演奏。
26.半身鏡頭。弗拉迪克的近景，他以半側(cè)面背對鏡頭，仍坐在鋼琴前。后景處，錄音室的玻璃窗碎片又一次在爆炸氣流的強烈沖擊下四射飛濺，隨之涌進一股濃密的煙塵。錄音室的玻璃全都被震碎，弗拉迪克向后一閃，迅速躲藏在鋼琴后面。
27.銜接的反打鏡頭。近景。鏡頭迅速打向弗拉迪克的正面，他站在煙塵彌漫的錄音室里。

波蘭電臺大廳，樓梯間，內(nèi)景，日
28.半身鏡頭，仰拍。大樓里的男人和女人們尖叫著匆忙從樓梯上沖下來，面對鏡頭快速沖向出口。全景右移，框入在騷亂中匆匆趕路的一位年輕美貌的金發(fā)女郎。近景。她是多羅塔（艾米莉亞·?？怂癸棧．?dāng)看見弗拉迪克從對面的樓梯上走下來時，她站住了，慢慢轉(zhuǎn)向他。
29.近景，半身鏡頭。弗拉迪克在狂亂的人群中面向鏡頭走來，走出了對面的樓梯間。他前額上有一處輕微的傷口。
30.同鏡頭28末。近景。弗拉迪克背對鏡頭經(jīng)過多羅塔身邊，多羅塔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立著。
多羅塔：什皮爾曼先生？
弗拉迪克（停下來并側(cè)面轉(zhuǎn)向她）：你好。
多羅塔（很高興遇到這位藝術(shù)家，以至于忘記了要逃走）：我是特意來拜訪您的，我很喜歡您的演奏方式。
弗拉迪克（他也忽略了大廳里的恐慌氣氛，仿佛被這位年輕女子的美貌吸引了）：您是？
多羅塔：我叫多羅塔。
她的哥哥，尤雷克（米哈烏·澤布羅夫斯基飾）此時突然出現(xiàn)，面對鏡頭上前幾步來到他們面前，多羅塔一時之間轉(zhuǎn)向他。
多羅塔：我是尤雷克的妹妹。（發(fā)現(xiàn)弗拉迪克前額的傷口，很擔(dān)心）您在流血？
31.弗拉迪克面對鏡頭站立，近景，前景左邊是多羅塔的背影。
弗拉迪克（用手帕捂住傷口，微笑）：沒什么的，只不過是……
尤雷克（畫外）：快來，多羅塔……
32.同鏡頭30。
尤雷克（畫內(nèi)，已經(jīng)下樓）：你過些日子再寫信給他，表達仰慕之情，現(xiàn)在真不是時候（多羅塔跟上他，可眼光并沒有離開那位藝術(shù)家。鏡頭稍微下?lián)u）。
33.反打鏡頭。弗拉迪克面對鏡頭的近景。攝影機從樓梯底端仰拍。
弗拉迪克：尤雷克！……
34.反打鏡頭。半身鏡頭，稍俯拍。
弗拉迪克跟在尤雷克和多羅塔后面，他們在大廳中背對鏡頭走遠，進入后景。
弗拉迪克：你為什么把她藏起來？
又一次爆炸震碎了一扇玻璃窗。又一陣濃煙侵入大樓。

什皮爾曼的住宅，斯里斯卡大街，內(nèi)景，傍晚
35.近景。亨里克（艾德·斯托帕德飾），弗拉迪克的弟弟，半側(cè)面背對鏡頭坐在收音機旁，正試著調(diào)出電臺的一個波段。他穿著一件條紋襯衫和一件花毛衣。墻上掛著一張巨大的掛毯。這是一所中產(chǎn)階級的住宅。
父親（畫外）：我不知道該帶些什么好。
母親（畫外）：你總是帶得太多。
36.半身鏡頭。弗拉迪克的母親（莫林·利普曼飾）被兩個女兒：雷克娜（朱莉婭·雷納飾）和哈利娜（杰西卡·凱特·邁耶飾）包圍著。她在飯廳里焦躁不安地抱著一堆衣服。房間里打開著的一個個行李箱讓人想到逃難已迫在眉睫。畫外，警報聲不斷。
雷吉娜：你要帶多少箱子？
哈利娜：我要帶我的紅色連衣裙。
兩位少女走出房間的同時，鏡頭框入跪在地上的母親的側(cè)面，她面前是一個放在地上的打開的箱子。鏡頭稍前推，全景下移。近景。一幅由弗拉迪克的父親（畫外）拿著的肖像畫從右端入畫。
父親（畫外）：告訴我……你認為……你認為我是否應(yīng)該帶著西蒙叔叔的畫像。
鏡頭后拉，從右側(cè)框入父親（弗蘭克·芬利飾），他側(cè)面站立在妻子身旁。
母親（手足無措，并且焦慮地）：帶上它，不帶……你想帶什么就帶什么?。ê缶疤帲扔种匦逻M入房間，拿著一條紅色連衣裙）你看不見我已經(jīng)快煩死了嗎！
父親（離開妻子）：噢……他要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鏡頭從右側(cè)跟拍）。
37.半身鏡頭。門打開了，弗拉迪克在后景右側(cè)。他面向鏡頭走進來，同時妹妹雷克娜，在前景左側(cè)停住，轉(zhuǎn)向他。
哈利娜（畫外）：我們應(yīng)該另外帶一個箱子，用來裝鞋。
雷吉娜（看見哥哥）：弗拉迪克！（從左側(cè)出畫，如釋重負）媽媽，（畫外），弗拉迪克回來了。
弗拉迪克向前走，把鑰匙放在進門時經(jīng)過的一個柜子上。
38.半身鏡頭。雷吉娜來到依舊跪在箱子前的母親身旁。畫外，能依稀聽到收音機的聲音。
母親（站起來，也感到如釋重負，兩個女人面朝鏡頭轉(zhuǎn)向右邊畫外的弗拉迪克。）：噢！謝天謝地，弗拉迪克……（同時，弗拉迪克進入前景，半側(cè)面背對鏡頭，位于畫右；母親發(fā)現(xiàn)了他前額的傷口，很擔(dān)心）你受傷了……
弗拉迪克（在房間里踱步，驚愕地發(fā)現(xiàn)身邊的行李箱。鏡頭前推，全景左移）：沒什么，沒什么……這只是小小的擦傷。
母親：我都擔(dān)心死了（哈利娜從左側(cè)入畫，正在疊她的紅裙子）。
亨里克：我已經(jīng)叫他不要做這個……（弗拉迪克這時轉(zhuǎn)向坐在左側(cè)畫外的弟弟。）
39.同鏡頭35。亨里克坐在收音機旁，側(cè)對著畫外的哥哥。
亨里克（冷言諷刺）：你身上帶著證件，就算被炸了，人們也知道該把你往哪兒送（又重新轉(zhuǎn)向收音機，畫外傳來哈利娜的笑聲）。
40.同鏡頭38。哈利娜走開，笑著從左側(cè)出畫。
母親（驚訝）：亨里克！亨里克，別說了……別再說這種話（雷吉娜進入畫面拿起桌上包好的東西）！
父親：我什么也找不到。
母親：上帝會保佑我們！上帝會保佑我們！
哈利娜（畫外）：爸爸，爸爸……
41.半身鏡頭。哈利娜走向她父親，父親正拿著小提琴面向鏡頭在隔壁房間走動著。
哈利娜（畫內(nèi)，后景處）：弗拉迪克回來了。
父親：我跟你說什么來著？！（他迅速從前景出畫。哈利娜面向鏡頭跟著他）……
弗拉迪克（畫外）：您在做什么？
42.同鏡頭40。弗拉迪克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飯廳里，周圍一片忙亂不安的氣氛。父親走了進來，后面緊跟著女兒們。
哈利娜（從畫外走入）：誰看見我的大帽子了？
雷吉娜：你認為我在干什么？……
鏡頭前推至弗拉迪克，成近景。
弗拉迪克：我不知道……（轉(zhuǎn)向畫外的亨里克，鏡頭從左側(cè)反打）他們在轟炸，電臺停播了。
43.同鏡頭39。
亨里克（側(cè)面轉(zhuǎn)向畫面外的哥哥，不快地）：波蘭電臺并不是惟一的電臺。
44.同鏡頭42。
母親（從后景處走向兒子，至近景處，半側(cè)面對著鏡頭）：嗯？準(zhǔn)備你的行李，寶貝。收拾你的東西，然后整理你的箱子。
弗拉迪克：我們要去哪兒？
母親：遠離華沙（從左側(cè)出畫面）。
弗拉迪克：遠離華沙？去哪里？
雷吉娜（正忙著給銀器打包，站在后景左側(cè)，面對鏡頭）：你還不知道嗎？
弗拉迪克：知道什么？
雷吉娜：你沒看報？……
母親（畫外）：把瓷器和餐具打成兩個包。
雷吉娜：哦！……那份報呢？
45.哈利娜的半身鏡頭。她正在隔壁的書房整理東西……
哈利娜（面向鏡頭走來）：我用它包東西了。
雷吉娜（畫外）：噢……
46.同鏡頭43。
雷吉娜（畫內(nèi)，惱火）：她用來包東西了！……
鏡頭稍稍右移，這時弗拉迪克的父親背對鏡頭從右側(cè)入畫，他拿著一本雜志進入飯廳———
父親（轉(zhuǎn)向弗拉迪克）：政府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盧布林。
哈利娜（畫外）：所有的健康男子……
47.同鏡頭45。
哈利娜（面對鏡頭站在客廳里的書房門旁，她對畫外的弗拉迪克說）：……都應(yīng)該離開這座城市，到河那邊建立新的防線———他們是這樣說的。
48.同鏡頭46。
父親（把雜志放在后景處，然后回到鏡頭前）：實際上這里將不會有人了（接著轉(zhuǎn)向弗拉迪克，鏡頭稍后拉），只剩下婦女，男人全都離開了（從前景出畫）……
弗拉迪克（跟著他，鏡頭右移跟拍）：您是不是打算用這些笨重的箱子來建立新的防線？
半身鏡頭。弗拉迪克站在父親身后，后者正忙著從隔壁飯廳里取回他要的東西。
母親（畫外，鏡頭在飯廳里從母親的方向反打）：整理你的箱子吧，弗拉迪克。我們沒有時間爭吵。
弗拉迪克（對母親）：我哪兒都不去。
49.哈利娜的近景。
哈利娜（迅速轉(zhuǎn)向右側(cè)畫外的哥哥，面對鏡頭，對于他的話感到既吃驚又高興）：太好了?。ㄋ聛?，下定決心）我也不走了。
母親（畫外）：你們不要太荒謬！……
50.同鏡頭48末。父親從弗拉迪克身邊走過，從前景出畫，走出飯廳，弗拉迪克靠在門邊，面對鏡頭。
母親（畫外）：我們得在一起。
電臺廣播（此時突然更加清晰，畫外）：請注意……下面是一條重要公告……
弗拉迪克：不，聽著……如果一定會死，我寧愿死在自己家里。
母親（畫外）：上帝保佑。
亨里克（畫外）：噓！安靜！……
51.亨里克半側(cè)面背影的極近景，他湊近收音機———
亨里克（調(diào)整頻率）：我收到了，你們聽！
電臺播音員（此時聲音非常清楚）：我們從倫敦的BBC獲悉……（鏡頭后拉成近景。所有人都來到收音機前，或坐或站）英國政府沒有收到德國政府對于英方所下的最后通牒的回復(fù)……已經(jīng)決定向納粹德國開戰(zhàn)（聽到這個消息后所有人都如釋重負）。
父親（站立，半側(cè)面對著鏡頭，沖著收音機）：噢，噢，噢！太好了！太好了！
電臺播音員：我們期待著（突然，受到德國電臺的干擾）……
亨里克和父親重又不停地敲打收音機。
弗拉迪克（半側(cè)面背對鏡頭，坐在前景右側(cè)，示意他們停止）等等……
電臺播音員（聲音重又清晰起來）……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法國也做出了同樣的決定。（大家又松了一口氣）波蘭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
大家站起來靠在一起，弗拉迪克把他的家人擁在懷里。大家久久地擁抱，親吻。同時，電臺里播放著一首官方的贊歌。
母親：謝天謝地！
父親（既高興又激動）：噢，噢，噢！這真是妙不可言?。√昧?！太好了！

斯普爾曼家飯廳，內(nèi)景，夜
52.近景，稍俯攝：父親在畫左，側(cè)面對著鏡頭正把酒斟滿玻璃杯。鏡頭后拉，定位于餐桌旁一家人的半身鏡頭。晚餐結(jié)束。呈現(xiàn)出歡樂的氣氛。畫右，母親面對著餐桌另一端的父親，開始收拾餐桌。
亨里克（面對鏡頭坐在妹妹哈利娜身邊，點燃一支煙，酒足飯飽的神情）：媽媽，這頓飯您做得真棒！
弗拉迪克（面對弟弟坐在雷吉娜身旁，她半側(cè)面背對著鏡頭）：嗯！真是不錯。
母親：這是個值得費點兒心思的好機會。
父親（舉起酒杯）：為大不列顛和法蘭西干杯！（所有人站起來，舉起酒杯）我跟你們說什么來著？！嗯？……
53.父親的近景，面對鏡頭站立，前景是他伸手去碰杯———
父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ㄈ胰嘶ハ嗯霰┼?！……

華沙，大街，外景，日
54.遠景。占領(lǐng)華沙的德軍成三列縱隊行進在華沙的大街上。有好幾幢建筑已遭到戰(zhàn)火的破壞。遠處，有一匹死馬躺在路上。德國人的軍靴有節(jié)奏地踏著路面。
55.近景。弗拉迪克，身旁是他的父親和弟弟亨里克，三個人無言地面對鏡頭站在街上，看著面前走過的士兵。
56.中景。士兵在街上成半側(cè)面對著鏡頭前進。我們能看到后景處空襲后遭到破壞的街道。前景有兩個指揮交通的德國兵，他們成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畫左他們的汽車兩旁。
57.同鏡頭55。出于對這一景象的反感，亨里克轉(zhuǎn)身背對鏡頭走遠，父親緊跟上去，而弗拉迪克仍呆立不動。
58.中景銜接鏡頭。弗拉迪克的背影，他仍看著那些占領(lǐng)軍；與此同時父親從右側(cè)出畫。弗拉迪克跟著他，也從右側(cè)出畫。
59.中景。德軍經(jīng)過了片頭黑白資料片中出現(xiàn)的那座耶穌雕像。一位德軍攝影師正在拍攝這一場景。

什皮爾曼的住宅，內(nèi)景，日
60.半身鏡頭。哈利娜和母親站在飯廳窗戶前的背影，在每扇窗玻璃上都黏貼著交叉透明膠條。
61.近景。弗拉迪克的父親面對鏡頭坐在桌前，剛剛數(shù)完家里所剩無幾的鈔票。后景處，弗拉迪克心不在焉地等待著，面對鏡頭靠在朝客廳開著的門上；他用手指在小提琴弦上撥出幾個音。
父親（把最后幾枚硬幣放在他面前桌上的一卷鈔票上）：5003。
62.哈利娜和母親的近景，她們背對鏡頭站在窗前。
母親（轉(zhuǎn)向畫外的丈夫，憂慮地）：這是全部？
父親（畫外）：是的。
63.同鏡頭61。
父親：5003茲羅提，這是我們的全部。
64.雷吉娜的中景，她面對鏡頭坐在隔壁房間的書桌前，鏡頭從飯廳打過去。
雷吉娜（放下她正在讀的報紙）：有3003茲羅提是多余的。
65.同鏡頭63。父親開始側(cè)耳細聽女兒的話，而這時雷吉娜面對鏡頭走出書房———
雷吉娜（一邊走一邊讀報紙）：聽，“關(guān)于現(xiàn)金的新限制規(guī)定……”
66.銜接的半身鏡頭。她走出書房，讀著報，面對鏡頭走來———
雷吉娜：“猶太人只能保留兩千茲羅提”（她停住不動，極近景）……
67.同鏡頭65。鏡頭銜接。雷吉娜從左側(cè)入畫，面對父親，將報紙扔在父親面前的桌上。
母親（畫外）：那我們拿剩下的怎么辦（丈夫抬眼看著她，神情焦慮）？
哈利娜（畫外，有信心地）：把它們放在……
68.同鏡頭62。哈利娜半側(cè)面對著鏡頭坐在窗臺前，身旁站著母親（正面）。
哈利娜：……銀行，存在凍結(jié)賬戶里。
亨里克（畫外，冷冷地打斷她）：銀行……
69.亨里克的近景，他半側(cè)面對著鏡頭，坐在長沙發(fā)上。
亨里克（看著右側(cè)畫外的妹妹）：誰會傻到把錢存進德國人的銀行里？！
雷吉娜（畫外）：我們可以把它藏在……
70.同鏡頭60。半身鏡頭。
雷吉娜（走向她面前的一株綠色植物）：看……（看著畫外的父親，將那株植物輕輕舉起）我們可以把錢放進花盆里。
父親（畫外）：不，不……
71.同鏡頭67。
父親：讓我們使用古老的妙計。
72.同鏡頭70。
父親（畫外）：在上一次戰(zhàn)爭中……
73.同鏡頭71。
父親（從桌旁站起，鏡頭下?lián)u）：……我們在桌角鉆一個洞……（他向前傾，在桌上敲了三下———鏡頭下?lián)u———重又站起來———鏡頭上搖）然后把錢藏在這里（弗拉迪克面對鏡頭從后景走近父親）。
74.同鏡頭69。
亨里克（面對畫外左端的父親）：那如果他們搬走桌子呢？
75.同鏡頭72。
母親（擔(dān)心）：你的意思是？
亨里克（畫外）：那些德國人……
76.同鏡頭74。
亨里克（對畫外左端的母親）：……闖進猶太人家?guī)ё咚麄兿胍囊磺校杭揖?，值錢的東西……（他站起來，鏡頭上搖，左移。）他們想要的一切。
母親（畫外）：真的嗎？
77.同鏡頭73。弗拉迪克走到父親身后，面對鏡頭，拿著小提琴，近景。
78.父親站在桌旁，桌子一端的特寫。他的手緊拽住桌面的一條木板，使勁地向外掰，整條木板從桌上脫落下來。
母親（吃驚，畫外）：噢！……
79.同鏡頭75。
母親（面對鏡頭走來）：我的上帝！你在做什么（極近景，她停住，注視著畫外的桌子）？！
哈利娜（一直在后景處仔細研究那株綠色植物）：不，你們聽我說！……
80.同鏡頭77。弗拉迪克看著桌子，覺得有些好笑。此時父親已經(jīng)手足無措。
哈利娜（畫外，沒有人真正聽她說話）：這確實是藏錢的最佳方案。
81.同鏡頭78。父親正試圖把木條歸位。
哈利娜（畫外）：沒有人會注意到花盆里面的。
82.亨里克面對鏡頭站立，近景。
亨里克（走過來倚在桌旁）：不，不，不。聽我說，我已經(jīng)想了很久了。
83.同鏡頭80。
弗拉迪克（看了一眼畫外左側(cè)的弟弟，諷刺的神情）：?。∮幸粋€新點子（他和父親都轉(zhuǎn)向亨里克）！
亨里克（畫外）：你們知道我怎么做嗎？……
84.同鏡頭82。
亨里克（非常嚴肅地）：我將使用心理戰(zhàn)術(shù)。
弗拉迪克（畫外）：用什么？……
亨里克（俯身對著面前畫外的桌子）：我們把錢……
85.同鏡頭81。亨里克雙手特寫。
亨里克（將錢和掛表放在一起）：和表放在桌上……（然后，抓起報紙把它們蓋?。┤缓笙襁@樣很顯眼地蓋上。
86.同鏡頭84。亨里克站起來，儼然對自己的計謀很滿意。
哈利娜（畫外）：哈哈哈！
87.哈利娜的近景，她在母親身后笑個不止。
哈利娜：……哈哈哈……
88.同鏡頭83。
弗拉迪克：你是白癡還是怎么？
亨里克（畫外）：那些德國人……
89.同鏡頭86。
亨里克（畫內(nèi)）……會去搜索所有隱蔽的角落，我保證他們不會注意到這里。
90.同鏡頭88。
弗拉迪克：完全是個白癡（俯向桌子）！
91.同鏡頭85。
弗拉迪克（把報紙拿開，露出鈔票和表）：他們當(dāng)然會發(fā)現(xiàn)。（拿起一張鈔票并且把它折起來，而另一只手一直拿著小提琴———鏡頭稍稍上搖）看……你們看……
92.同鏡頭90。
弗拉迪克（白了弟弟一眼）：真是個白癡！
93.同鏡頭91。他用一只手做出要把鈔票放進提琴音柱的樣子。
亨里克（畫外，好笑地）：哦，哦！……
94.同鏡頭89。
亨里克：還說我是白癡！
95.同鏡頭87。
母親：不，這是個好主意。這是最后一個地方可以……
96.同鏡頭94。
亨里克（打斷母親）：這要花上好幾個小時……
母親（畫外）：我們又不……
97.同鏡頭95。
母親：我們又不趕時間。
98.同鏡頭92。
弗拉迪克：用不了多長時間。
99.同鏡頭96。
亨里克（不耐煩地）：那你怎么把它拿出來？告訴我……
100.同鏡頭98。聲調(diào)抬高，所有人都開始講話。弗拉迪克的父親看起來似乎難以控制局面了。
亨里克（畫外）：是的，是的……我真想知道，你怎么把它們從這里取出來。
雷吉娜（畫外）：請冷靜……
弗拉迪克：我不知道……或者用鑷子。你為什么總是反對？……
101.同鏡頭99。
弗拉迪克（畫外）：總是這樣！……
亨里克（模仿用鑷子的樣子）……那你準(zhǔn)備把它們一張一張鑷出來……
102.同鏡頭97。
亨里克（畫外）：為什么我總是反對？！……
雷吉娜（畫外）：冷靜，冷靜……一個一個地說！
哈利娜（又提起那株植物）：沒人聽我說，沒人聽我說……
103.哈利娜正面的極近景。
哈利娜（畫外）：這真是最好的地方……
雷吉娜（試圖讓大家冷靜）：請稍稍冷靜一點兒。安靜！一個一個地說！好吧！拜托了！
104.同鏡頭102。哈利娜面對鏡頭走到母親身邊———
哈利娜（這次是她嘲笑畫外左端的姐姐）：律師說話了，她喜歡秩序。
雷吉娜（畫外）：聽著……
105.同鏡頭103。房間里終于恢復(fù)了平靜。
雷吉娜：……聽我說一下。我們把表放進花盆里，然后把鈔票放進小提琴。
106.同鏡頭104。母親撇了一下嘴，表示對這個至少能讓所有人同意的新建議既不反對也不贊成。
107.同鏡頭101。
亨里克（表示疑惑，又不敢再說什么）：嗯……
108.同鏡頭100。
父親（更擔(dān)心他的小提琴）：我還可以拉琴嗎？
弗拉迪克（以冷靜和安撫的語氣）：您放心好了……

藥店，內(nèi)景，日
109.弗拉迪克的近景，側(cè)對著鏡頭，在藥店的一角打電話，他面前有一扇能看街景的玻璃窗，上面印有象征藥劑師的業(yè)務(wù)神杖。
弗拉迪克：尤雷克？……我是弗拉迪克·什皮爾曼。
尤雷克（畫外，在電話的另一端）：弗拉迪克！
弗拉迪克：哎。
尤雷克：最近怎么樣？
弗拉迪克（不太熱情）：還行，還行，謝謝……你呢？
尤雷克：很好，盡管周圍環(huán)境這個樣子。我知道你為什么打電話來……（甚至不等對方說出打電話的原因）可是我們什么也做不了。電臺不可能恢復(fù)。
弗拉迪克：是的，我知道……可是，尤雷克……
尤雷克（打斷他）：再沒有音樂！什么都沒有！甚至不再有波蘭人的電臺！
弗拉迪克（試圖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我知道。尤雷克……
尤雷克（繼續(xù)）：但是你會找到工作的。像你這樣的鋼琴師，弗拉迪克……
110.反打鏡頭。弗拉迪克面對鏡頭站在電話旁，近景。后景處，身著白色工作衫的藥劑師正在給人看病。
弗拉迪克（為朋友的話感到好笑）：也許會……也許不會……反正，不想這些……我打電話并不是來跟你談我將來的工作……

通向天堂咖啡廳的小巷，外景，日
111.中景到近景。弗拉迪克和多羅塔面向鏡頭并肩走在一條充滿典型東歐風(fēng)格的華沙小巷子里。后景處，一座房屋坐落在荒涼的大街上，房子的格局在馬路上呈弓形，并且顯露出戰(zhàn)亂時期的殘破景象。弗拉迪克和多羅塔都穿著長長的御寒大衣，帶著皮手套和帽子?？萑~鋪滿了街旁的石子路面。鏡頭左移對準(zhǔn)他們，然后下?lián)u，后拉，跟拍。
多羅塔：幾周前我纏住尤雷克，終于他受不了了，讓我第二天跟他去電臺。于是我來了，可是他們炸了電臺！（他們面對鏡頭前行，近景）……
弗拉迪克（一直注視著多羅塔）：在那種情形下遇到你真是很奇妙。
多羅塔（激動而崇敬地看著弗拉迪克）：真的嗎？
弗拉迪克：是的。這是……令人難忘的（一位騎自行車者從后景靠近，在畫右摁響車鈴；他倆挨得更近）。
多羅塔：我一直非常喜歡您的演奏方式，什皮爾曼先生。
弗拉迪克：請叫我弗拉迪克。
多羅塔（沒聽他的）：沒人像您那樣演繹肖邦（一對母子和他們擦肩而過，消失在后景處）。
弗拉迪克：我希望這是贊揚之詞。
多羅塔：當(dāng)然！
弗拉迪克：誰知道？我是開玩笑的。（指了指咖啡廳）我們在天堂咖啡廳喝一杯？
多羅塔：很樂意（幸福的眼神交會在一起）。
弗拉迪克（想擺脫尷尬）：您呢？您是做什么工作（他們在巷子盡頭右轉(zhuǎn)，鏡頭后拉，跟拍）？
多羅塔：噢，我是從音樂學(xué)院畢業(yè)的。
弗拉迪克：你是音樂家（兩名士兵和他倆擦肩而過，走向后景）？
多羅塔：是的。
弗拉迪克（打斷她）：什么樂……
多羅塔：不過，只是初學(xué)者。
弗拉迪克：對不起，什么樂器？
多羅塔：大提琴。
弗拉迪克：我喜歡看女人演奏大提琴（他們正準(zhǔn)備走進天堂咖啡廳）。我們到了（鏡頭輕輕推移，他們的目光同時停在入口處的一塊牌子上）。
112.牌子的特寫，上面用波蘭語寫著：“猶太人禁止入內(nèi)”。畫左，弗拉迪克正要推門。
多羅塔（畫外）：實在是……
113.極近景。多羅塔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咖啡廳門前，弗拉迪克半側(cè)面背對著鏡頭，站在她旁邊，位于畫左。
多羅塔（看著告示牌，神情沮喪）：……可惡！他們怎么敢（抬頭看正試圖掩飾不安的弗拉迪克）？！
弗拉迪克（避開她的目光）：你是知道這些人的，他們自稱為比希特勒本人更好的納粹分子。
多羅塔（準(zhǔn)備走進咖啡廳，憤慨地）：我得去理論一番。
弗拉迪克（立即拉住她的胳膊）：不，不要這樣做。最好不要，相信我。
多羅塔：對您這樣的人來說是怎樣的侮辱?。ㄩT開了，一位客人站在門里）！
客人（正要走出咖啡廳）：再見。
114.反打鏡頭。極近景，鏡頭稍仰。多羅塔，半側(cè)面背對著鏡頭，站在前景，她靠向弗拉迪克以避開由丈夫陪同走出咖啡廳的女客人。鏡頭稍左移，調(diào)為近景?？腿藦乃麄兠媲白哌^，從畫左經(jīng)特寫后出畫，她的丈夫在她身后關(guān)上了咖啡廳的門。
115.弗拉迪克的極近景，他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多羅塔面前，多羅塔也是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前景左側(cè)。
弗拉迪克（仍很尷尬）：我們?nèi)e處吧。
多羅塔（環(huán)顧四周）：我們可以去公園散步。
弗拉迪克（冷冷地）：不，我們不可以。（只擠出一絲笑容）根據(jù)官方法令：猶太人不得進入公園。
116.反打鏡頭。多羅塔的極近景，她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畫右的弗拉迪克的背影前。后景處，可以看見在公園門口等客人的四輪馬車。
多羅塔（大為驚奇）：我的天！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弗拉迪克：不，我沒開玩笑。是真的。
117.同鏡頭115。
弗拉迪克：我們可以去哪里的長凳上坐坐，可是就怕另一條官方法令又禁止猶太人坐公共場所的長凳。
118.同鏡頭116。
多羅塔（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這可太荒謬了！
弗拉迪克（恢復(fù)到一種迷人的語調(diào)）：我們可以這樣：我們就呆在這里聊天，沒人可以阻止我們。（多羅塔的嘴角又漾起了笑容，她又一次著迷地盯著他）對了，你拉大提琴，多羅塔？那你最喜歡的作曲家是誰？（沒等她回答，立即替她說）肖邦？是嗎……
119.同鏡頭117。
弗拉迪克：你應(yīng)該學(xué)習(xí)他的大提琴奏鳴曲。（馬上又替她問了一個問題，他用她的聲調(diào)）您呢？弗拉迪克？（恢復(fù)自己的聲調(diào)）我可以用鋼琴給你伴奏。
120.同鏡頭118。
多羅塔（完全著迷了，雙眼閃爍著驚喜，笑得更加燦爛）：噢，什皮爾曼先生……您真的……真是太好了（弗拉迪克輕吻她戴手套的手）。
弗拉迪克：請叫我弗拉迪克。

什皮爾曼家住宅，內(nèi)景，日
121.父親的近景，他側(cè)身坐在飯廳的桌子前，位于畫右，拿著報紙，還沒脫下外套———
父親（讀報紙）：“華沙地區(qū)猶太人的標(biāo)志：我下令所有華沙地區(qū)的猶太人出門時佩戴明顯的標(biāo)志……”
122.半身鏡頭。全家人聚集到餐桌旁，或是坐在后景處的沙發(fā)上，圍繞著畫左前景處背對鏡頭的一家之主。他們靜靜地聽著，一動不動，神情既沮喪又焦慮。
父親（繼續(xù)讀報）：“這條法令于1939年12月1日實施，并對所有12歲以上的猶太人有效。標(biāo)志將佩戴在右臂袖子上，標(biāo)志為白底藍色大衛(wèi)六角星圖案。底子必須足夠大，使大衛(wèi)星的角尖距離有8厘米。每一只角寬1厘米。任何不遵守這條法令的人將受到嚴厲的懲罰。華沙地區(qū)行政長官……（他抬起眼睛）費希爾博士?！?br>亨里克（坐在后景處長沙發(fā)上，在妹妹哈利娜的身邊；打破了沉默）：我不能忍受了。
雷吉娜（面向鏡頭坐在父親跟前，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我也受不了了，我拒絕被打上記號。
弗拉迪克（側(cè)身坐在前景畫右，一陣短暫的沉默后）：我……（清了清因激動而哽咽的噪子）我可以看看文章嗎（接過父親遞過來的報紙。母親也站起來，不安地走到弗拉迪克身后和他一起看這篇文章）？
父親：要我們自己來弄這些袖章嗎？（憂慮地）我們到哪里去弄這些？
亨里克：沒門兒（肯定地）我們不會戴那個的（弗拉迪克把報紙放在桌上，一言不發(fā)）。

華沙大街上，內(nèi)景，日
123.中景到半身鏡頭。弗拉迪克的父親面對鏡頭緩慢地走上人行道，身上裹著暖和的外套。他一只手拿著報紙，另一只手提著一袋土豆。右臂上佩戴著有藍色大衛(wèi)星的白色袖章，如法令上規(guī)定的那樣。兩個德國軍官背對鏡頭從前景右側(cè)入畫，與老人相遇，而老人正凝神思考，沒有注意到他們。
軍官甲（停下來，轉(zhuǎn)向鏡頭，對著弗拉迪克的父親，用德語喊）：你！
老人來到前景左側(cè)（全景微調(diào)）他停下來，轉(zhuǎn)向正在示意他過去的德國軍官。
軍官甲（德語）：過來。
兩名婦女在后景出現(xiàn)，她們放慢腳步并特意繞開想躲避這場沖突：她們從左側(cè)出畫。
父親走到德國軍官跟前。
軍官甲（德語）：你為什么不敬禮？
父親（有禮貌地摘下帽子，用德語）：請原諒……
那軍官一巴掌打在老人的臉上。
124.銜接的近景。德國軍官背對鏡頭站在前景處，他又給了老人一拳；老人跌倒在人行道上。一位年輕婦女和她的孩子面對鏡頭走過這里，看見了這一幕，他們放慢了腳步，但不敢干涉；另一個男人也匆匆地走開了。
父親：噢……
這時，那軍官從右側(cè)出畫，走向他的同事。老人的半身鏡頭，他慢慢站起來，背對鏡頭繼續(xù)走路，身旁有一些匆忙的行人。鏡頭稍右移。
125.近景。兩位軍官，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看著畫外走遠的老人。
軍官甲（德語）：禁止你走人行道?。B固而不屑地用手指著排水溝）走排水溝里！
126.同鏡頭124末。父親，停下來，成半側(cè)面對著鏡頭，轉(zhuǎn)向畫外的說話者，然后他聽話地走下了排水溝，繼續(xù)走他的路，鏡頭拍攝他的背影。鏡頭稍微右調(diào)。

什皮爾曼的住宅，內(nèi)景，日
127.弗拉迪克坐在鋼琴旁的側(cè)面近景。他用一只手敲出幾個音符，然后緊接著用筆記在他面前的樂譜上。
哈利娜（畫外）：你看見……
128.半身鏡頭。哈利娜面向鏡頭快速走來，她用一只手拿著報紙，從前景左側(cè)出畫，來到坐在畫外的弗拉迪克身邊。在她身后，我們看見亨里克正慢慢面對鏡頭向飯廳走來。
哈利娜：……這個？
弗拉迪克（畫外）：什么？那是什么？我在工作……
129.同鏡頭127。哈利娜停在畫右哥哥身旁。
弗拉迪克：什么（哈利娜拿著報紙在他眼前晃動）？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生氣地一下子從她手里搶過報紙）？
130.近景俯拍弗拉迪克手中的報紙，上面是華沙未來的猶太區(qū)平面圖。
哈利娜（畫外，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他們要把我們放到那兒去。
131.近景。哈利娜，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畫左，旁邊的弗拉迪克面對鏡頭坐著，拿著報紙。
弗拉迪克：什么“把我們放到”？
哈利娜（拿回報紙，仍舊激動地讀著）：“根據(jù)華沙地區(qū)行政長官費希爾博士下達的關(guān)于在華沙建立一個猶太區(qū)的命令，將建立一個猶太區(qū)，所有生活在華沙或來到這里的猶太人必須到那里去居住?！?br>弗拉迪克平靜地抬起眼睛看著畫外的亨里克。
132.同鏡頭128。反打鏡頭。亨里克的半身鏡頭，他面對鏡頭倚靠著畫右端的壁爐，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哥哥，看他如何承受這條新聞的打擊。
哈利娜（畫外，讀）：“所有猶太人……”
133.同鏡頭131。
哈利娜（俯向哥哥，把報紙湊近他，繼續(xù)讀）：“……住在規(guī)定區(qū)域以外的人必須在1940年10月31日以前遷居……”（弗拉迪克接過報紙，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哈利娜站起來聲音帶著哭腔）“遷居……”
弗拉迪克（不愿相信）：那里不可能裝下所有人。太小了。（抬頭看著畫外的弟弟）我們在華沙有40萬人！
134.同鏡頭132。
亨里克（諷刺地，掩飾自己的情緒）：不，36萬！那就要簡單多了。
母親（聲音遙遠而顫抖，從她房間里傳來，畫外）：你們認為我應(yīng)該做什么？……
亨里克朝畫外左側(cè)的房間看去。
135.同鏡頭133。近景到半身鏡頭。哈利娜離開弗拉迪克，走向父母的房間。鏡頭稍稍后拉并右移。
母親（嗚咽著，畫外）：你聰明，告訴我應(yīng)該買些什么。
136.近景。鏡頭稍俯，拍攝母親，她面對鏡頭坐在床沿上，手上的錢包攤開著，身后是她的丈夫。
哈利娜（半側(cè)面背對著鏡頭，從左側(cè)入畫）：媽媽？！……（側(cè)身坐在試圖掩飾淚水的母親身旁）媽媽，怎么了？
137.反打鏡頭。兩兄弟面對鏡頭呆立在房間門口，煩亂不安。
母親（畫外）：20茲羅提。
138.同鏡頭136。
母親（給女兒看僅有的鈔票，聲音顫抖）：這是我們僅剩的。（哈利娜輕輕的把母親擁在懷里，試圖安慰她）20茲羅提，我能用20茲羅提買什么？（把錢放回錢包）我已經(jīng)受夠了煮土豆，土豆，土豆……
139.同鏡頭137。哈利娜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安慰沮喪的母親。

什皮爾曼家住宅，內(nèi)景，日
140.鋼琴鍵的極近景，俯拍，利帕先生（理查德·賴丁斯飾）粗壯的手指在琴鍵上彈奏了一段樂曲。他合上琴蓋。鏡頭迅速上移并稍稍后拉，成他的近景。
利帕先生：這是我出的價錢。（面對鏡頭轉(zhuǎn)向畫外的雷吉娜）這是我能付的價錢。
141.銜接前景，利帕先生的半身鏡頭，他站在鋼琴旁，面對鏡頭轉(zhuǎn)向了雷吉娜。她成半側(cè)面，背對鏡頭站在前景左端；亨里克成半側(cè)面背對鏡頭看著這一幕，他雙手交叉在胸前，靠在門上。
利帕先生（走過雷吉娜，堅定的神情）：我建議您接受。您不會得到更多了。
雷吉娜（被利帕先生的出價驚呆了）：這可是一架巴古斯坦，利帕先生！
利帕先生（轉(zhuǎn)向雷吉娜）：兩千，我建議您接受這個價格。
142.半身鏡頭。亨里克面對鏡頭靠在房間的門上，面對畫外發(fā)生的這一幕一言不發(fā)，怒不可遏。后景處，弗拉迪克靜靜地聽著，側(cè)身坐在隔壁的房間里。
利帕先生（畫外）：你們餓的時候難道吃鋼琴嗎？
聽到這話，亨里克發(fā)作了，他沖向畫外的這個男人。
143.利帕先生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立的近景。亨里克半側(cè)面背對鏡頭，從左側(cè)入畫。
亨里克（狂怒地抓住他的衣領(lǐng)）：滾，骯臟的小偷！
利帕先生（生氣地推開他）：唉！你干嗎這樣？！
雷吉娜（從左側(cè)入畫將他們分開）：亨里克，放開他……
144.同鏡頭142。亨里克被推到后景。弗拉迪克一動不動。
雷吉娜（來到前景，側(cè)立于畫右）：放開他。住手！
亨里克（大怒）：寧愿當(dāng)禮物送人！（憤怒地指著畫左的出口）滾！
雷吉娜絕望地面對鏡頭，轉(zhuǎn)向畫外的利帕先生。
利帕先生（畫外）：你們今天什么也沒吃吧？
145.鏡頭反打，亨里克半側(cè)面的近景，五官因生氣而扭歪了。后景處，父母從隔壁房間聞聲而來。
利帕先生：你們很痛苦嗎？你們都瘋了。（突然轉(zhuǎn)向后景處，面向站在門口的老夫婦。然后又轉(zhuǎn)向畫外左邊的雷吉娜）我已經(jīng)給你們優(yōu)惠了。我出兩千，還付搬運費。（又一次轉(zhuǎn)向父母）我都沒跟你們算搬運費！（激動地指著亨里克）你今天什么都沒吃。
146.同鏡頭144。亨里克和雷吉娜面對鏡頭站立，被利帕先生的這一席話氣得呆住了。后景處，弗拉迪克仍舊側(cè)身坐在隔壁房間里，似乎無動于衷。
利帕先生（畫外）：你們都瘋了。
弗拉迪克（轉(zhuǎn)向鏡頭，打破僵局，平靜地對畫外的利帕）：抬走吧。
雷吉娜和亨里克為這句話所震驚，同時轉(zhuǎn)向弗拉迪克，他卻揮手示意：結(jié)束爭吵。

通向猶太區(qū)的華沙街道，外景，日
147.遠景。街道兩旁人行道上的行人無奈地注視著，許多猶太家庭，提著箱子，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無聲地走在通向猶太區(qū)的潮濕馬路上。他們步履沉重。白色大寫字母的疊印字幕漸現(xiàn)，標(biāo)出時間：“1940年10月31日”。隊列的中間前進著一輛單匹馬拉車。
148.多羅塔的極近景，她側(cè)身站立在人行道上，沉默而激動地看著面前畫外左側(cè)的遷居隊伍。
149.中景到半身鏡頭。馬車走近，我們看見弗拉迪克走在車旁，車上載著幾樣家具，他的父母和雷吉娜坐在車上，哈利娜和亨里克并肩走在車前。鏡頭右調(diào)。弗拉迪克注意到了畫外左側(cè)站在人行道上的多羅塔，他停下來，面對鏡頭轉(zhuǎn)向她。
150.同鏡頭148。多羅塔也認出了畫外右側(cè)的他。他一直盯著她———
弗拉迪克（走近，畫外）：多羅塔！……
151.半身鏡頭到近景。鏡頭左移跟拍弗拉迪克，他離開隊伍，來到多羅塔身邊。
弗拉迪克（站到她面前，半側(cè)面背對鏡頭）：你好。
多羅塔（難過地）：我原本不想來，不愿看到這一切，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152.極近景，反打鏡頭。弗拉迪克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多羅塔前，多羅塔背對鏡頭站在前景左端。后景處，隊伍繼續(xù)前進。
弗拉迪克（很高興又一次遇見她）：最近可好？
多羅塔：很好。
弗拉迪克：那就好。
多羅塔：不，不是真的……
153.反打鏡頭。多羅塔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弗拉迪克面前，極近景，弗拉迪克背對鏡頭站在畫右。
多羅塔：他們抓走了我的堂兄……尤雷克說會設(shè)法救他出來（看著面前的隊伍），太令人氣憤了。
弗拉迪克（試圖安慰她）：不會總這樣的，放心吧。
多羅塔（勉強笑了笑）：這是我說過的。真是很……真是太荒謬了（久久注視著他的雙眼）。
154.同鏡頭152。弗拉迪克的反打鏡頭。
弗拉迪克（瞄了一眼畫外右端隨隊伍遠去的家人）：我……我該……（搜腸刮肚尋找合適的詞語）那，我們會再見的……很快。
155.同鏡頭151末。近景到半身鏡頭。弗拉迪克轉(zhuǎn)身離開多羅塔，重新走回隊伍。他又回頭看了看她。鏡頭右移。
弗拉迪克（輕輕向畫外的多羅塔揮手）：再見（轉(zhuǎn)身背對鏡頭走進隊伍）。
156.同鏡頭150。極近景。多羅塔看著畫外，流下了眼淚。
157.中景。隊伍成半側(cè)面背向鏡頭繼續(xù)行進在潮濕的馬路上。

猶太區(qū)，什皮爾曼家新住宅，內(nèi)景，日
實際上，什皮爾曼一家根本用不著搬家，至少在開始時不用。他們原先的住址就在被當(dāng)局劃作“小猶太區(qū)”的范圍之內(nèi)。
158.近景俯拍：弗拉迪克的父親把自己的箱子和其他幾個箱子放在一起，然后半側(cè)面背對鏡頭站立。鏡頭下?lián)u至半身鏡頭，其他的家人都呆呆地站在空空的房子里。
父親（看看四周）：嗯……我想要跟你們說的就是：比我預(yù)料的好。
他走到孩子們當(dāng)中，然后走向后景處的廚房，手中一直沒放開他的小提琴。鏡頭向左微調(diào)，我們看見母親站在廚房門前。她把箱子放在地上，把一個包放在旁邊的家具上。
弗拉迪克（面對鏡頭站立，沉吟片刻）：我們睡哪里？
母親（很冷靜，仿佛對命運屈服）：我和女孩們睡廚房。你，亨里克和爸爸睡這里（走進廚房）。
159.近景。哈利娜，半側(cè)面對著鏡頭，走向位于前景右端的窗戶。
哈利娜（看了一眼窗外）：看。（轉(zhuǎn)向正向她走來的其他人）來看（大家都聚到她身邊，一起向外看去）。

猶太區(qū)的圍墻，外景，日
160.中景。鏡頭從什皮爾曼家做高角度俯拍：一群工人正在建造一座隔離墻的基座，它把整條街從頭到尾分隔開來。幾個猶太人靜靜地觀看。音樂起。

什皮爾曼的住宅，內(nèi)景，日
161.同鏡頭159末。什皮爾曼一家聚集在窗前，吃驚地默默注視著這又一次的侮辱。

猶太區(qū)圍墻，外景，傍晚
162.同鏡頭160。新建好的圍墻投下長長的陰影。墻的頂端有帶刺的鐵絲和玻璃碴，以阻止攀緣者翻越。
163.從猶太區(qū)的另一處拍攝到的隔離墻的中景。它穿過馬路把街道分成兩部分。墻上有用德文和波蘭文寫的標(biāo)語牌，“嚴禁翻越此墻”。
164.墻的上半部分，稍仰拍。
165.墻的中景，將整條街分成兩部分。

猶太區(qū)，商業(yè)街，外景，日
166.半身鏡頭，稍俯拍。鏡頭后拉，跟拍：弗拉迪克在人群中，（鏡頭上搖）他面對鏡頭走在猶太區(qū)的一條商業(yè)街上。
167.被帶刺鐵絲“保護”起來的面包貨架的近景。
女售貨員（推開圍在身邊的幾個孩子）：走開，走開……
168.近景。一具男尸躺在馬路中間的爛泥里，行人皆無動于衷。一個小男孩跪在他身邊，哭著抱起那男人的頭———
小男孩（想讓他醒來）：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169.一間肉店的近景。兩個孩子，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立，用渴望的眼神看著掛在玻璃柜里面的肉。肉店老板叫他們滾蛋。
170.近景。亨里克面對鏡頭站在其他小攤販中間，兩只手里都拿著一本書，向行人展示。弗拉迪克從左側(cè)入畫，向他走來。這時，亨里克把書放進面前的一個柳條箱，并合上蓋子。鏡頭下?lián)u俯拍箱子。
171.半身鏡頭到近景。弗拉迪克和亨里克各提著柳條箱的一個把手，面對鏡頭走在商業(yè)街的人群中。鏡頭開始后拉，跟拍。
弗拉迪克：賣出去了嗎？
亨里克：就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癡》，3個茲羅提。
弗拉迪克：比昨天強。
亨里克：可憐的3個茲羅提。這里有人掙上百萬的！
弗拉迪克：我知道。
亨里克：不，你不知道，相信我！他們收買了守衛(wèi)，讓他們睜只眼閉只眼。他們搞來一大堆食品，煙酒，法國化妝品，他們才不管我們死活。
172.反打鏡頭。鏡頭前推（斯泰迪康攝影機在人物周圍快速移動）。兄弟倆提著箱子在人群中走著。這時他們遇到一位戴羽毛帽子的神經(jīng)失常的婦女（諾米·沙龍飾）。
戴羽毛帽子的女人（面對鏡頭向他們走來。她走向弗拉迪克，極近景）：打擾一下。請問您見到我丈夫伊扎克·塞爾曼了嗎？……
173.反打鏡頭（斯泰迪康攝影機在人物周圍快速移動）。弗拉迪克的正面極近景。婦女背對鏡頭站在前景中，弗拉迪克顯然被這個女人纏得很不自在。
戴羽毛帽子的女人（抓住他不放）：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弗拉迪克：抱歉，我沒……
戴羽毛帽子的女人：有一點點兒白胡子……沒有嗎？沒有嗎？
弗拉迪克（和弟弟走開）：我很抱歉。
戴帽子女人的近景，她面向鏡頭，眼光追隨他們。
戴羽毛帽子的女人（讓開）：噢，對不起……
弗拉迪克（非常不安）：我，我不知道……
戴羽毛帽子的女人：再見，晚安。
弗拉迪克和亨里克從前景左端出畫，繼續(xù)向前走，留下戴帽子的女人獨自面對鏡頭站在人群中。
戴羽毛帽子的女人（看著他們遠去，極近景）：但是，但是如果您看見他，請寫信給我。好嗎？伊扎克·塞爾曼。

猶太區(qū)，克洛德納大街的通道，外景，日
猶太區(qū)被雅利安區(qū)的克洛德納大街分隔開來。一系列交錯的路障后面正在修建一座步行橋，使猶太人有時能在“大”，“小”猶太區(qū)之間通行，路障前是長長的等待隊伍。
174.近景。鏡頭推進，跟拍在人群中行走的兄弟倆。他們背對鏡頭來到克洛德納大街的路障前，那里已經(jīng)聚集了許多等待通行的猶太人。后景處，一輛有軌電車從橫向的街上駛過。兄弟倆停下來，把他們的箱子放在地上。我們聽見從遠處傳來一組猶太人業(yè)余交響樂隊演奏出的音樂。
175.極近景。弗拉迪克和亨里克在人群中等待，他們側(cè)身站在另一個男人身后，這個人注視著前面畫外右端的克洛德納大街上的路障。后景處，一位手風(fēng)琴演奏者，一位單簧管吹奏者和一位小提琴演奏者正合奏一首熟悉的樂曲。
匆忙的男人：為什么一條外族人的街要穿過我們的居住區(qū)，為什么不繞一下呢？
亨里克：您別急（那人轉(zhuǎn)向亨里克），他們很快要建一座橋。您沒聽說嗎？
匆忙的男人（吃驚地）：一座橋，一座橋……那群笨蛋！
176.近景。鏡頭從兄弟倆的視角穿過人群對準(zhǔn)路障。后景有兩個德國士兵。一輛有軌電車從橫向的大街駛過。
匆忙的男人（畫外）：德國人自以為很聰明！您知道我怎么想的嗎？我覺得他們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177.反打鏡頭。3個在等待的男人的近景，他們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立在人群中。
匆忙的男人：我還有一家人等著我養(yǎng)活。我卻要花一半的時間等在這里，等他們讓我們通過。
178.近景。三位樂手站在一堵墻前無精打采地演奏著。
匆忙的男人（不耐煩地，畫外）：他們可能以為我來這里是為了聽音樂的。
179.兩個德國士兵的近景，他們半側(cè)面對著鏡頭，倚靠在路障的欄桿上，面前是波蘭人行走的克洛德納大街。
士兵甲（蠻橫地沖著畫外右端一位在人群中等待的男人，德語）怎么回事？
180.反打鏡頭。旁邊男子的近景，他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人群中。
士兵甲（畫外，德語）：你不耐煩了？
男人搖頭否定。
士兵乙（添枝加葉地，畫外，德語）：你怎么了？冷了？
男人又一次搖頭。
181.同鏡頭179。士兵更加肆無忌憚地挑釁———
士兵乙（德語）：你應(yīng)該活動一下！來，動起來！
士兵甲（德語）：就是這樣！跳舞！跳起來（他們離開欄桿，向那個可憐的男人走來）！
士兵乙（德語）：跳舞！
182.同鏡頭180。銜接鏡頭。德國士兵從畫左走向那個可憐的男人。
士兵甲抓住他的胳膊強迫他跳舞。那男人在德國人的捉弄下只得跳起來；德國人轉(zhuǎn)向鏡頭，指著左邊另一個男人，又把他推到第一個人面前，強迫他一起跳。
183.銜接鏡頭。這兩個男人不敢違抗，只得在人群中跳舞。周圍觀望的人都不敢說話，每個人都在淫威面前低眉順眼。
士兵甲：哈哈哈！……
士兵乙（也走上前來，畫外，德語）：So，jetzt machen wir mal die strasse frei……
184.反打鏡頭。士兵乙面對鏡頭，穿過猶太人走到他的同事身邊，鏡頭右移跟拍。
士兵乙（德語）：來，給猶太人開辟一個舞池?。ㄋ麖慕暗漠嬅嬗覀?cè)出畫，同時，他的同事在人群中尋找其他被捉弄的對象。）
士兵甲（拉起他們的胳膊走到臨時的“舞池”中，德語）：出來！你，還有……對，你們兩個！
185.跳舞者的半身鏡頭，他們滿懷著屈辱；后景處，一輛有軌電車駛過自由區(qū)。
士兵乙（畫外，德語）：跳??！
186.近景。士兵乙背對鏡頭，站在前景處，讓正在演奏的那幾個樂手走到這邊來。
士兵乙（揮著手，德語）：快一點兒！
187.銜接的反打鏡頭，極近景，士兵乙半側(cè)面對著鏡頭，表示滿意。
士兵甲（轉(zhuǎn)向后景處的跳舞者）：哈哈哈哈！……
188.銜接的半身鏡頭。士兵饒有興趣地看著跳舞的人們。他們中的一個非常艱難地拄著拐杖站著。
士兵甲：哈哈哈！……
士兵乙（德語）：快點兒！
189.同鏡頭177：鏡頭從靠近弗拉迪克、亨里克的人群反打，他們憤怒地看著這一幕。
190.近景。士兵甲又選了兩個猶太人并把他們推向“舞池”。
士兵甲（愈發(fā)的興奮和滿意）：哈哈哈哈哈！……
191.同鏡頭188。拄拐杖的老人在兩個德國兵的笑聲中摔倒在地。
士兵乙（德語）：I ch hab gesagt schneller！
士兵甲：哈哈哈！……
192.近景。一對一對的跳舞者在侵略者面前竭盡全力地跳著舞。
士兵乙（德語）：Ja，ihr sollt euch schneller，habichgesagt！Ja，di Judenpack！Ja.
士兵甲（德語）：Bisschen stimmung！
士兵乙（德語）：Ja tanzen！Ja，ja！
士兵甲：哈哈哈！（畫外響起表示路障已撤銷的哨聲）……
193.半身鏡頭。當(dāng)那一對對跳舞的人繼續(xù)忍受這種侮辱的時候，后景處的路障撤銷。哨聲通知猶太人可以通過。
194.中景。波蘭警察把克洛德納大街上的所有路障打開，暫時阻斷了車流，讓猶太人從一個猶太區(qū)通行到另一個猶太區(qū)。

猶太區(qū)，什皮爾曼的住宅，內(nèi)景，日
195.半身鏡頭。亨里克推開房間的門，后面跟著他哥哥，幫他把柳條箱搬進來。
母親（畫外）：啊，他們回來了！
196.反打鏡頭。母親站在客廳門口，仍舊看著在畫外的伊扎克·黑勒。
母親（走向在門口的兒子，大聲地）：伊扎克·黑勒在等你們（私下地，悄悄向他們表示不知這個來訪者的意圖）。
197.同鏡頭195。兩個年輕人走進來了。亨里克對這個顯然并不友善的訪客到來既驚訝又擔(dān)心。他們把箱子放在地上，弗拉迪克關(guān)上身后的門，同時弟弟已經(jīng)從前景右側(cè)出畫。
198.銜接的半身鏡頭。亨里克半側(cè)面對著鏡頭走進客廳，脫下他的鴨舌帽。
亨里克（停在門口，轉(zhuǎn)身面向畫外左側(cè)，對媽媽和來客，沒有問候，直接切入正題）：什么事？
母親（畫外）：請坐。喝點兒茶。
199.反打半身鏡頭。母親背對鏡頭走向后景處的廚房，走過伊扎克·黑勒（羅伊·斯邁爾斯飾）的身旁，他面對鏡頭坐在桌子一旁。端著一杯茶。桌上還放著蛋糕和另外兩杯茶，不遠處是這個年輕猶太警察的帽子和手套，他在猶太人的警察局工作，這是Judenrat（猶太人議會）管轄下的猶太人警察局，專門負責(zé)猶太區(qū)的秩序。
母親（走向廚房）：女孩兒們一回來我們就吃午飯。
200.同鏡頭198。亨里克緊張地取下他的肩帶，返回門口走到弗拉迪克面前。弗拉迪克脫下帽子把它放好。
201.父親的半身鏡頭，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桌子另一端，那個警察坐在畫外。他勉強地對客人笑著。在他身邊，畫右端，有一張床。
202.同鏡頭199。
亨里克（背對鏡頭從左端入畫，走過黑勒，沒有看他一眼就匆匆走向廚房，和后景處的母親站在一起）：那么，你是來做什么的？
父親（畫外，試圖緩和矛盾）：他帶來了這些蛋糕。他的……
203.同鏡頭201。
父親（勉強做出親善的姿態(tài)）：……他父親又回到了珠寶店。一切順利吧，伊扎克，嗯？……
204.同鏡頭202。黑勒，面對鏡頭坐著，手插在兜里，點點頭。亨里克從背景處的廚房出來，面對鏡頭，端著一杯水。
父親（畫外）：難以置信！珠寶店。
黑勒（抬眼看著從他面前經(jīng)過卻沒有看他的亨里克）：他們在招聘。
亨里克（沒停下來，邊走邊喝著水）：誰在招聘？
黑勒：別這樣對我，亨里克。我是作為朋友來的（亨里克從前景出畫，黑勒把視線轉(zhuǎn)到畫外左端的弗拉迪克）。
205.弗拉迪克的近景，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立，靠在門邊的墻上，他表示懷疑。
黑勒（畫外）：全國的猶太人都來了。
206.同鏡頭204。
黑勒（對畫外的兄弟倆）：很快，猶太區(qū)就會有50萬人。我們需要更多的猶太人警察。
207.半身鏡頭。亨里克坐在靠墻的床上，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端著一杯水。父親面對鏡頭站在畫面右端的床邊。
亨里克（譏諷地，對畫外左側(cè)，坐在他對面的黑勒）：哈……更多的猶太人警察！你是要我也像蓋世太保那樣用大棒打猶太人嗎？
208.同鏡頭206。
亨里克（畫外）：我看見……
黑勒（聳了聳肩）：得有人來做這個，亨里克。
亨里克（畫外）：那為什么是我？
209.同鏡頭207。
亨里克：我以為你只招募富人的兒子（用手指了指父親）。看看我父親，看看我們……
210.同鏡頭208。
黑勒（語調(diào)硬起來，生氣地）：我正看著你們。正是這樣我才來了。你們?nèi)铱梢赃^得更好。難道你愿意繼續(xù)靠賣那些蠢書來勉強度日嗎……
211.同鏡頭209。
黑勒（畫外）：……在大街上？
亨里克（拒絕任何對話）：是的。
212.同鏡頭210。
黑勒（不再理會亨里克的態(tài)度）：我來是為你們好。（轉(zhuǎn)身充滿希望地看著畫外左側(cè)的弗拉迪克）你呢，弗拉迪克？你是個大鋼琴家，我們警察局有一個優(yōu)秀的爵士交響樂團。
213.同鏡頭205。
黑勒（畫外）：我們張開雙臂歡迎你。加入我們吧。你還沒有工作。
弗拉迪克（平靜而堅定地回答）：謝了，可是我有工作了。
214.同鏡頭212。黑勒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抓起自己的帽子和手套，一下子站起來（鏡頭上搖）立即半側(cè)面對著鏡頭從左側(cè)出畫，同時憤怒地看了一眼坐在畫外的亨里克。

猶太區(qū)，卡普利咖啡廳，內(nèi)景，日
實際上弗拉迪斯拉夫·什皮爾曼工作的咖啡廳叫作諾瓦切斯納咖啡廳。它位于諾瓦利普基大街上。而這里只是一座茶館，弗拉迪克在這里掙錢養(yǎng)家。這兒的顧客是猶太區(qū)最富有的猶太人和妓女。然而，他很快就換了兩家咖啡廳，一家在西雅娜大街上，另一家是萊沙大街上的斯塔卡（“藝術(shù)”）咖啡廳。而在后一家，藝術(shù)家和知識分子都是他的知音。
215.弗拉迪克半側(cè)面背對鏡頭，他在琴鍵上的手的極近景。
216.弗拉迪克半側(cè)面對著鏡頭坐在鋼琴前的近景。鏡頭從放鋼琴的臺子開始自右至左拍攝整個咖啡廳。這里似乎是個世外桃源：盡管所有猶太人都戴了大衛(wèi)星臂章，但是他們的情緒卻造成一種“錯覺”，那就是在一向以團結(jié)著稱的猶太區(qū)居然會有這樣一個特權(quán)團體。在這個擠滿客人又煙霧繚繞的咖啡廳里，沒有人注意聽弗拉迪克演奏的音樂。移動的鏡頭鎖定在一張桌子上，旁邊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在對服務(wù)員說話，服務(wù)員拿著盤子，聽話地走向左邊。鏡頭右移跟拍，又停在另一張坐了3個年輕女人的桌上：其中一個面對鏡頭，呆呆地，仰慕地看著畫外的鋼琴師。鏡頭左移，后景處，服務(wù)員來到一張桌旁的一位男人身邊。這是咖啡廳老板貝內(nèi)克（安杰伊·布洛姆菲爾德飾）。這個男人轉(zhuǎn)向服務(wù)員，服務(wù)員對他指了指畫外那個坐在第一張桌旁的顧客。貝內(nèi)克轉(zhuǎn)身面對鏡頭走向那張桌子。
217.近景，稍俯拍攝。兩位穿西服的顧客并肩面對鏡頭坐在桌子的一角。大理石桌面一角的桌布掀起，那兒疊放著幾枚金幣。其中一個人示意畫外左側(cè)的老板到他那里去。
218.同鏡頭216末。老板走近，在桌子間穿行，他面向鏡頭，對客人微笑。然后他從前景右側(cè)出畫。
219.近景稍仰拍攝。弗拉迪克半側(cè)面對著鏡頭坐在鋼琴前，繼續(xù)彈奏著。他似乎已經(jīng)隨著樂曲神游天外。
220.同鏡頭217。貝內(nèi)克來到兩位客人的桌前，他彎下腰來，側(cè)對鏡頭，站在畫面左側(cè)?？腿讼蛩岢鲆髸r，他不時尷尬地瞅瞅畫外的弗拉迪克。
貝內(nèi)克（微笑著答應(yīng)了客人的要求）：當(dāng)然，馬上（準(zhǔn)備向弗拉迪克走去）……
221.半身鏡頭。鏡頭從弗拉迪克處拍攝，他坐在鋼琴邊位于畫左，和朋友坐在一起的年輕女人面對著鏡頭，她晃動雙腿恣意挑逗，一直注視著鋼琴師。
貝內(nèi)克（突然面對鏡頭從左端入畫，擋住了坐在后景處的年輕女子，他俯身對著畫外，有些尷尬）：抱歉，弗拉迪克，他們希望你停下來。
222.同鏡頭219。鏡頭反打。
弗拉迪克（從沉思中慢慢清醒過來，不太明白地看著老板）：誰要我停下？
223.同鏡頭221。貝內(nèi)克歪頭示意畫外右側(cè)的客人。弗拉迪克對他們匆匆一笑。
224.同鏡頭220。兩個客人中的一個，叼著煙，向畫外的弗拉迪克欠了欠身，雙手握在一起做懇求狀。然后伸出一只手表示只要一分鐘的安靜。
225.同鏡頭222。弗拉迪克，憤慨地匆匆彈了一個結(jié)尾的樂句，停了下來。
226.同鏡頭224。那些男人們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往大理石桌上扔金幣，專心而津津有味地聽它們發(fā)出聲音。
227.那個挑逗的年輕女子的近景，她面向鏡頭和朋友坐在一起，盯著畫外的弗拉迪克。畫外，我們聽見金幣落在大理石桌上的聲音。
228.同鏡頭225。弗拉迪克對年輕女子微微一笑。
229.同鏡頭226。一個男人把在大理石上發(fā)出不諧和聲音的金幣推到同伴面前。后者把那部分金幣放回到口袋里。
230.同鏡頭228。弗拉迪克不耐煩地轉(zhuǎn)向畫外左端他身后的兩位客人。畫外，又傳來一枚金幣落在大理石上的聲音。
231.同鏡頭229。終于，那男人把疊放在桌子上的金幣收起來。
232.同鏡頭230。弗拉迪克，仍然面對著他們，等待重新開始彈奏。
233.同鏡頭231。那男人把桌布蓋好，轉(zhuǎn)向鏡頭，兩手舉起表示感謝畫外的弗拉迪克。
234.同鏡頭232。弗拉迪克接到示意，開始繼續(xù)演奏。

猶太區(qū)，耶胡達家院子，外景，日
235.半身鏡頭。弗拉迪克半側(cè)面背對鏡頭，他彎腰從院子里撿起一塊小石子，院子旁邊有一座木質(zhì)的樓梯。他站起來把石子扔向畫面左上方的一扇窗。畫外傳來狗吠聲。他向窗戶那邊做了一個手勢，迅速登上了通往耶胡達家的樓梯。

猶太區(qū)，耶胡達家住宅，內(nèi)景，日
236.近景。兩個只有十來多歲的孩子正在一本接一本地印制小冊子，他們身邊已經(jīng)堆放了好幾百份了。
耶胡達（天生樂觀地，畫外）：我說過，始終要看見事物好的一面。
237.弗拉迪克的近景，他半側(cè)面對著鏡頭站在孩子們面前。他拿起一本小冊子看著耶胡達，耶胡達坐在畫外右側(cè)，他的面前。
耶胡達（畫外）：在小猶太區(qū)，和那些知識分子和職業(yè)者在一起，你比我們好運。這里，在猶太區(qū)，真是一個垃圾場。
弗拉迪克（幾乎是哀求）：耶胡達，給我些事做吧。
238.半身鏡頭。弗拉迪克側(cè)身坐在前景處，前面是正面坐著的耶胡達（保羅·布拉德利飾）。后景處，在簡陋的房間的

第一次看《鋼琴家》是大二的時候，跟很多人一樣，感覺片子情節(jié)單調(diào)、沒有太多戲劇沖突，比較失望。10年過去了，這次借全球政治學(xué)協(xié)會年會在波蘭召開的機會走了一圈華沙，晚上在賓館重新看了一遍這部片子，終于理解了它為什么能拿奧斯卡，真心覺得當(dāng)之無愧。

看懂這部電影并不難，我們只需做好兩件事情。第一，調(diào)整好視角。第二，了解歷史背景。

首先，“視角”合拍才能感知影片的立意深刻。首先這不是一部戰(zhàn)爭英雄片，它講不是保家衛(wèi)國的愛國主義戰(zhàn)士也不是辛德勒式的人道主義英雄，它描繪是一個普通猶太人在種族滅絕中“求生存”的切身經(jīng)歷。其次，《鋼琴家》里重要的不是鋼琴家，而是在二戰(zhàn)中的猶太華沙，是他看到和經(jīng)歷的點點滴滴。換句話說，鋼琴家的眼睛就是導(dǎo)演波蘭斯基的攝像頭，記錄著華沙的猶太人在二戰(zhàn)中的慘痛遭遇，以及二戰(zhàn)的滾滾洪流在一個普通人身上流過時泛起的浪花。

這種敘事視角可以讓觀眾看到宏大的歷史落在一個活生生的個體身上是多么真真切切的傷痛，而非簡簡單單的一串死亡數(shù)字。同時，個體的遭遇又照映出一個群體的災(zāi)難以及更宏觀層面的“系統(tǒng)的惡”。如果要找一部意趣相投的中國電影，可能就是根據(jù)余華小說改編、由張藝謀導(dǎo)演的影片《活著》。

其次，波蘭的二戰(zhàn)史可以幫助我們理解影片的格局宏大。如果說到納粹德國對猶太人的迫害，大多數(shù)人想起都是集中營，以往的影片也多聚焦于此。但集中營系統(tǒng)性的種族滅絕多是1942年之后的事情，這之前是猶太人在各個國家遭遇的日常生活中的迫害，很多鮮為人知（這也是《安妮日記》震撼人心的原因）。

二戰(zhàn)前，華沙的猶太人占城市總?cè)丝诘?0%，散居城市各處，從事各行各業(yè)。影片主人公原是華沙一家電臺的鋼琴師，一家6口，生活殷實。1939年9月，德國入侵波蘭，影片開頭說到一家人圍坐在收音機前，得知英國和法國也對德宣戰(zhàn)而歡呼雀躍，但第二天走上街頭卻看見大批的德國軍隊。歷史上，英法只是迫于與波蘭的聯(lián)盟關(guān)系而口頭宣戰(zhàn)，但并沒有采取任何實際的軍事行動從西面回擊德國（開辟第二戰(zhàn)場是后面的事情），綏靖政策使得德國沒有兩面受敵的壓力，加之與蘇聯(lián)的互不侵犯協(xié)議，德軍輕而易舉地拿下了華沙。希特勒為了慶祝勝利，還在華沙舉行了大規(guī)模的閱兵式，并開始了對華沙猶太人的迫害。這件事上，至今波蘭人對英法還耿耿于懷。

納粹政府對猶太人的迫害并非一走上來就是大肆屠殺，而是一步步加深的。

一開始只是羞辱（humiliation）。影片開頭鋼琴家的父親走在街上被一德國士兵攔下扇了一巴掌，呵斥他沒資格走人行道；接著是標(biāo)識（labelling），父親讀報紙時得知，政府下令所有猶太人必須戴上鑲有“大衛(wèi)星”的猶太袖章，不戴的人將被嚴懲（川普諷刺希拉里的廣告中用了一個六角星圖標(biāo)，被譴責(zé)“反猶太人”，即anti-Semitism, 字面是反閃米特人，也就是猶太人的族系）。

緊接著是在公共場合的限制，鋼琴家路上遇到一位波蘭女音樂家，準(zhǔn)備一起去喝咖啡，但是咖啡店的門上掛著牌子說猶太禁止入內(nèi)，女友表示憤慨，鋼琴家說公園和電車上也已經(jīng)這樣了。這是當(dāng)年華沙的真實場景，猶太人被禁止進入德國人可能出現(xiàn)的所有公共場合。

再接著是群體隔離，1940年10月納粹政府下令所有華沙的猶太居民限期內(nèi)搬到城市的特定區(qū)域。雖然極為不滿，鋼琴家的一家人還是打包跟著大部隊進入了隔離區(qū)，一開始大家并不知道被隔離，只到一家人發(fā)現(xiàn)樓下開始砌墻。這就是后來著名的華沙猶太人隔離區(qū)，當(dāng)?shù)厝私小癢arsaw Ghetto”，超過40萬的猶太人被隔離在僅僅3.4平方公里的兩個小區(qū)域內(nèi)。影片中主人公走過一個過街天橋，這個橋就是連接兩塊隔離區(qū)的唯一通道。下面是正常城市人的車水馬龍，但兩端是無盡的黑暗。今天華沙的猶太人博物館就是仿照這個天橋的結(jié)構(gòu)設(shè)計的，沿著參觀路線，你也會經(jīng)過一個天橋，下面是模擬當(dāng)時的華沙街區(qū)，橋上寫著“我們只有每天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才能看一眼自由的世界”。

接下來是無差別隨機殺害（random killings）。雖然空間狹小，但初期韌性的猶太人還能勉強過著正常生活，有家有市場有餐廳，但這也免不了隨時被迫害的危險。影片中主人公一家正在吃晚飯，突然一輛德國軍車開進街區(qū)，大家忙著關(guān)燈。這群德國士兵沖上對面猶太人家庭，把無法起立的老爺爺直接從陽臺扔了下去，同時槍決了一家人。這種隨機無差別的殺害當(dāng)時在猶太隔離區(qū)比比皆是，一個德國兵哪天心情不好就可能拉出幾個猶太人來泄氣。每個人都生活在恐懼當(dāng)中，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

隨著隔離時間拉長，隔離區(qū)內(nèi)出現(xiàn)了疾病、饑餓和死亡。影片主人公走在街上時，隨處可見橫在地上的尸體。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鋼琴家在撈弟弟出警局的時候看到一個饑餓難耐的路人去搶一個老婦人的飯碗，爭奪中稀飯潑灑在污泥里，那個路人顧不得骯臟趴在地上就狂吃起，饑餓已經(jīng)讓人性和尊嚴淪落到此番境地。據(jù)統(tǒng)計，在華沙隔離區(qū)，至少有10萬猶太人死于疾病、饑餓和隨機殺害。注意，這是發(fā)生在集中營大屠殺之前。

伴隨隔離的還有強制勞動（forced labor），一部分體格較好的猶太人被征用去幫德國人修建基礎(chǔ)設(shè)施或生產(chǎn)戰(zhàn)備物資。鋼琴家很長一段時間就在德國人工地上背磚。因為干體力活，德國人給管飯，所以這部分猶太人勉強能夠活著，但是也難逃隨時的體罰和殺戮。一次收工回家的路上，一個德國軍官攔下這批工人，隨機揪出幾個讓他們趴在地上，一路槍決過去，最后槍膛的子彈打完，還剩一個猶太工人趴在地上，該軍官非常悠閑地換了彈夾，解決了他。

最后是族群滅絕。表面上德國人說是放猶太人離開隔離區(qū)，所以一開始很多猶太人滿心歡喜，包括鋼琴家拿到證明領(lǐng)著一家人出發(fā)時，也感覺有了新盼頭。在等待上火車時，老父親買了一塊糖，小心翼翼地切成了六塊，顫抖著手分給一家人，但是沒想到這卻成了這個家最后一頓團圓飯。根據(jù)歷史記載，自1942年夏天開始，華沙隔離區(qū)至少有25萬猶太人被陸續(xù)送往了一個叫“Treblinka”的集中營，鮮有生還。

所以從上述可以看出，德國人對猶太人的迫害是分步進行的，并沒有一開始就告訴猶太人“我要殺了你”，很多猶太人甚至認為這些政策都是暫時的，并一直抱有忍忍就會過去的心態(tài)（在過去一千年里，歐洲猶太人就是這么熬過來的）。哪怕在登上駛往集中營的火車的那一刻，很多猶太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去赴死，所以鋼琴家在被猶太警察朋友拽出人群的時候，他還堅持要返回火車。朋友呵道“你以為我在做什么，我在救你，快跑啊”。

社會學(xué)家鮑曼在其《現(xiàn)代性與大屠殺》中提出，現(xiàn)代工業(yè)化大生產(chǎn)中的程序化和細密分工的思維，使得整個流水線上的參與者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在這個產(chǎn)品中的角色，所以當(dāng)這個產(chǎn)品是大屠殺時，押送的人，換衣服的人，剃頭的人，管牢房的人、做人油肥皂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們只是完成流水臺上自己的那份工作，而每項分工加總起來就是系統(tǒng)性大規(guī)模的屠殺。同理，將種族滅絕分為羞辱、標(biāo)識、限制、隔離、無差別殺害、強制勞動、群體屠殺等逐步升級的程序時，有助于消除滅絕對象的警惕性和反抗直覺，同時逐步剝奪其反抗的條件和消弭其反抗的意志。這是現(xiàn)代化的大屠殺最恐怖的地方。

但是華沙的猶太人并沒有坐以待斃。歷史上，1943年4月，華沙爆發(fā)了著名的“猶太隔離區(qū)起義”（Warsaw Getto Uprising）。隔離區(qū)的地下猶太組織經(jīng)過數(shù)月的準(zhǔn)備和策劃，對德國人進行了反擊，但勢單力薄螳臂當(dāng)車，很快就被血腥地鎮(zhèn)壓，至少1萬3000猶太人被殘暴殺害，德國人焚燒了大片猶太街區(qū)。影片中，鋼琴家在工地上就結(jié)識一位反抗組織的成員，并通過采購?fù)炼沟臋C會幫助猶太反抗組織輸送槍支，他們每天收工路上往隔離墻里面扔的手槍就是之后起義時用的。后來，鋼琴家輾轉(zhuǎn)在朋友的幫助下住到隔離區(qū)對面的一棟樓上，一天他看見一群德國軍人被隔離區(qū)里的槍炮襲擊，后來德國人開來坦克報復(fù)，這就是1943年華沙猶太隔離區(qū)起義的一角。

當(dāng)然，原著和電影也記載了很多猶太人自己的劣跡，在整個族群遭遇迫害之時，照樣有人一切向“錢”看。鋼琴家在餐廳演出時，兩個猶太客人讓他暫停演奏，原因是鋼琴太吵，他們要聽錢幣的聲音來判斷真假；隔離區(qū)內(nèi)由于物資短缺出現(xiàn)了走私，不惜讓孩童們鉆地洞去隔離墻外運東西，以至于有一次鋼琴家看到一個小孩被卡下地洞里活活被那一頭的德國兵打死；甚至到最后上火車，在廣場上等待的間隙還有小孩穿梭著賣糖，一顆糖竟然要20茲羅提（波蘭貨幣），老父親氣說“不知道這個時候還要錢做什么？”。同時，也有一些猶太人為了活命加入了德國人的行列，充當(dāng)治安警察壓迫自己的族人。以上這些都是歷史事實，在極端的政治環(huán)境下，人性也是扭曲的。

歷史上，華沙城針對德軍的第二次反抗發(fā)生在1944年，是波蘭人的地下軍事組織(號稱“波蘭國民軍”，Polish Home Army)和在倫敦的波蘭流亡政府聯(lián)合發(fā)動的，也就是著名的1944年華沙起義（Warsaw Uprising）。全城聯(lián)合起義時間是1944年8月1日下午5點，5點代號為W時間（即Warsaw時間）。除了反抗德國之外，該起義也是為了阻擋蘇聯(lián)對華沙的控制，因為當(dāng)時蘇聯(lián)紅軍已經(jīng)達到華沙城外，波蘭人想要自己獨立自主的國家，所以搶先發(fā)動了起義（波蘭人對蘇聯(lián)的戒心由來已久，一戰(zhàn)后蘇聯(lián)紅軍就入侵華沙未遂，可參看電影《華沙保衛(wèi)戰(zhàn)1920》）。

影片后來，鋼琴家轉(zhuǎn)移到德軍醫(yī)院對面的一棟居民樓躲藏，一天前來探望的女性朋友告訴鋼琴家“我們波蘭人也即將反抗”。后來，一天他在窗臺看到一群人襲擊了德軍醫(yī)院，射殺了很多德國官兵，醫(yī)院最后也被迫轉(zhuǎn)移。德軍再次開來坦克對周邊居民樓進行了瘋狂掃射，鋼琴家也差點一命嗚呼，被迫躲進對面廢棄的醫(yī)院，這就是1944年華沙起義的一角。這次起義也是歐洲戰(zhàn)場上規(guī)模最大的軍事反抗運動（resistance movement）。

德國人困獸猶斗，起義遭到德軍瘋狂的反撲，希特勒揚言要把華沙從地球上徹底抹掉。英法和蘇聯(lián)再次坐視不管，起義持續(xù)63天后最后失敗，華沙城遭到毀滅性轟炸，85%的建筑被夷為平地，包括老城、王宮、教堂無一幸免。華沙是二戰(zhàn)中被毀滅最徹底的歐洲國家首都，同時造成15到20萬平民喪生。影片中德軍用噴火搶進一步清理殘軍、焚毀建筑也是有歷史照片記錄在案的。最后，鋼琴家被火槍逼著逃出醫(yī)院，來到一大片被炸毀的廢墟，這就是遭德軍毀城后的華沙街區(qū)。關(guān)于1944年華沙起義，可以參看2014年上映的波蘭電影《血浴華沙1944》（Miasto 44）。

由于蘇聯(lián)的打壓，華沙起義在波蘭共產(chǎn)主義時期一直被當(dāng)局定性為一群政客自私自利的舉動，華沙城就是毀他們的手上，很多起義軍戰(zhàn)士最后不是死于德軍的槍炮而是死于蘇聯(lián)的大牢。但東歐劇變蘇聯(lián)解體之后，新民選政府平反了該事件，在城市各處修建了紀(jì)念碑，還建造了專門的“華沙起義博物館”?，F(xiàn)在每年的8月1日波蘭舉國都會進行紀(jì)念活動，下午五點鐘聲敲響，華沙全城默哀一分鐘。今年72周年的紀(jì)念活動，我正好在華沙起義紀(jì)念碑廣場，觀看了聚集的民眾齊聲高唱國歌，場面讓人動容。

最后我們來說說那位德國軍官。雖然不如《辛德勒名單》那么震撼人心，但該德國軍官的故事同樣感人心脾，也是歷史史實。據(jù)后來的調(diào)查，他不僅救了鋼琴家，還利用職務(wù)之便救過很多人。他原本是德國一所學(xué)校的老師，也是好幾個孩子的父親。影片中有個鏡頭是他在批閱文件，辦公桌上就放著他和妻子孩子的合影。他不僅喜歡音樂，在給鋼琴家送食物時候，他還在包裹中特地放了一個開罐器，因為他之前看到鋼琴家在砸一罐腌黃瓜（波蘭人特別喜歡吃腌黃瓜），說明這位德國軍官平日是多么溫婉細膩充滿人情味，戰(zhàn)爭的巨大機器讓他成為其中一環(huán)，但情趣和人性未泯。

阿倫特在《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一書中分析了納粹德軍的暴行，歸結(jié)為一種“平庸的惡”。簡單地說，那些羞辱、毆打、屠殺猶太人的德國士兵脫下軍裝可能就是德國街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平常百姓（關(guān)于德國人視角下的二戰(zhàn)，可參看德國三集電視劇《我的父親，我的母親》），但是邪惡的體制賦予了他們作惡的機會，同時平庸的他們在結(jié)構(gòu)性的惡面前失去了反思能力。他們的存在本不是惡，而最終成為強大的作惡機器中的一環(huán)。如果失去反思，這種“平庸的惡”也可能是你我。但阿倫特沒有提到的是，在“平庸的惡”之外也有一種“平庸的善”，雖然作為個體，我們無法一時改變強大的惡的體制和系統(tǒng)，但是在系統(tǒng)的某個微小環(huán)節(jié)上我們照樣能夠抱持那份“人性的善”。我們是平庸的，但平庸和微小的善在極惡的環(huán)境下也可能挽救一個人的生命，就像這位德國軍官，就像辛德勒，就像電影《竊聽風(fēng)暴》里的那位情報員。

“我們不是彼此的敵人，我們的敵人是戰(zhàn)爭”。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影片開頭鋼琴家在電臺錄音時彈奏的以及影片結(jié)尾在大劇院彈奏的都是肖邦的鋼琴曲，而肖邦就是波蘭人，他目前就葬在華沙著名的圣十字教堂。教堂前有個雕像，耶穌基督弓身背著十字架，這個鏡頭在影片最開始的戰(zhàn)前華沙街景中也出現(xiàn)過。

有感而發(fā)，希望對大家理解該影片有幫助，也期待大家補充。

中原獅子王
2016年8月2日星期二
寫于華沙至柏林的火車上

  看完the pianist后,對主人公充滿興趣之余,對德國軍官的疑問揮之不去.本身歷經(jīng)二戰(zhàn)煉獄的猶太導(dǎo)演對這位德國軍官的態(tài)度曖昧,他是出于怎樣的動機幫助鋼琴家的呢?

  軍官的兒子在戰(zhàn)后見到了鋼琴家本人,可以想象的感動.而在這之前,軍官的遺孀拿出了丈夫生前的戰(zhàn)爭日記,里面記錄了這位5個小孩的爸爸對納粹的鄙夷.這種日記的存在,其實就是在自己身上捆個定時炸彈,他自己也意識到這種危險.在鋼琴家的自傳里,記敘了軍官的表態(tài),他以自己是德國人感到羞恥.

  在和平年代,他可以被冠上有良知,在戰(zhàn)爭年代,良知沒法定義.

  他原先只是禮教學(xué)校的老師,參軍,從低階做到駐守波蘭的高級將領(lǐng),這中間的過程,令猶太人拒絕把他追認為英雄,盡管戰(zhàn)后又有人出來證明,是他救了我的哥哥,弟弟,妹妹...

  鋼琴家也一直在努力讓他得到"應(yīng)有"的榮譽,但直到逝世前都沒完成愿望.
  
  現(xiàn)在,鋼琴家和軍官的后代集結(jié)之前的日記和后來發(fā)現(xiàn)的物件,出了一本傳.封面是他的照片,比電影中的英俊!

這部由斯普爾曼自傳改編的奧斯卡最佳導(dǎo)演電影，確實在很大程度上刺激著神經(jīng)。每年幾乎我都會翻看一遍，巧妙的運用現(xiàn)代主義的第三視覺出發(fā)，從個人的真實感受達到觀眾的視覺融合，從而對二戰(zhàn)猶太人的經(jīng)歷有深刻的感受。不過這一切都不是我不斷翻看這部影片的原因，而是這部影片無法用單一的眼光去看待，其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有對德國人的批斗，有對群體懦弱的痛恨，有對斯普爾曼的經(jīng)歷做出總結(jié)，有對自由民主的渴望，有太多太多的信息讓我們挖掘，假若要做出什么總結(jié)，只能讓別人好好把他看上那么四五遍。布羅迪精彩的演出沖擊著人們的道德底線。對納粹惡行的痛恨，對人性自私一面的可悲，對民族之間不團結(jié)的驚詫，以及對本民族現(xiàn)狀的映射。所有復(fù)雜的感情交錯在一起，形成了這部影片的獨特之處。
影片中插入了許多恰到好處的細節(jié)，增添了觀看者對猶太人在二戰(zhàn)時期受到的待遇有全面感受，同時把斯普爾曼這個角色的經(jīng)歷展現(xiàn)無余。影片從1939年波蘭被入侵開始，紛紛展現(xiàn)了波蘭人各自為政的作風(fēng)。人們繼續(xù)進出公園，與咖啡館，休閑的生活沒有被停止，原因只是他們相信德國只是針對猶太人進行報復(fù)，與自己無關(guān)。而在4分鐘時猶太人把希望寄托給法國、英國等國家，祈禱一切安好。更把猶太人和波蘭人那種懦弱的性格和群體無智慧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納粹時代，德國人認為笑是最無智慧的體現(xiàn)，而19分鐘強迫人們跳舞，德國人大笑把德國人最愚蠢的一面表現(xiàn)出來，與猶太人的痛苦產(chǎn)生強烈對比，最大限度激發(fā)觀看者的情緒。44分鐘女子問話而被瞬間擊斃，猶太人們沒有一點情緒波動，更把人們對他們的同情變?yōu)榱送春蕖?6分鐘到50分鐘引用莎翁的名言，去表達猶太人的憤怒，而50萬人卻眼看著自己被屠殺而無動于衷，這更是人類史上對群體無智慧的一大痛擊。人性的懦弱，不敢出聲的行為，只會讓自己在生死的邊緣墮入深淵。布羅迪一句：stupid，stupid。把痛恨升華到了極致。57分鐘的擊殺他們時德國軍官換彈殼的情節(jié)安排，延長了觀者內(nèi)心的那份緊張感，而被擊斃者竟連求生欲望都不沒了，只剩下安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而1小時20分席皮爾曼看著起義的人們被殘殺，開始懊悔自己該不該在墻的另一邊與人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他內(nèi)心的懊悔與痛苦，在布羅迪的演技下再次拷問了我的內(nèi)心。而這是波蘭人開始受到不公的待遇，公車上被劃分，生活的權(quán)利也被剝奪，在1小時28分那個波蘭女人把自己的生活困境歸結(jié)為猶太人的存在，他們無力去反抗德國人，唯有把痛恨轉(zhuǎn)嫁到猶太人身上。戰(zhàn)爭不斷繼續(xù)，波蘭人也被迫背井離鄉(xiāng)，直到2小時席皮爾曼遇到那個德國軍官，德國軍官對他的幫助，很大程度上諷刺著波蘭人民，同時又把被虐者與虐待者之間那種相互依存的關(guān)系表現(xiàn)出來，最大的挑逗著我們的傳統(tǒng)思維。
觀看整部影片，最讓人受驚的不是德國人的惡行，而是人性的懦弱與自私。在二戰(zhàn)結(jié)束之后，有人拍了全世界第一部問答式記錄片，其中問從0歲到70歲波蘭人三個問題，你是誰；你現(xiàn)在在干嘛；你的愿望是什么。其中回答最多的是我希望波蘭人們能夠團結(jié)起來，可見二戰(zhàn)時期波蘭人們對自己民族多么失望。影片當(dāng)中，波蘭人民首先開始排擠波蘭籍猶太人，禁止他們進入咖啡廳，之后猶太人開始提高物價，榨取自己民族人民的財富，甚有更多的猶太人加入了猶太人警察，揭發(fā)和打擊自己民族的人兒。他們都尋找站在權(quán)力的頂端，以求在亂世中保全自我。諷刺的是最終他們都被斃殺，沒有一絲財富留下。一對發(fā)瘋的夫妻在痛苦的世界中麻痹自己，發(fā)揮著啊Q精神在其中找到樂趣，既可笑又可悲。40萬的猶太人在自己的懦弱下一點一點被德國人蠶食，最終全滅。
席皮爾曼在過程中見證兒童被打死，猶太人間相互搶劫，工人同伴被槍斃，他的內(nèi)心產(chǎn)生強烈的自責(zé)與無力感，他在集中營中被救出后撕心裂肺的痛哭，不僅是對家人分別的痛哭，更是對民族同胞被殘殺后自己無力感的痛哭。在逃離墻內(nèi)生活后觀看他們之間的戰(zhàn)爭，他拷問自己該不該與他們一起戰(zhàn)斗。似乎所有有良知的人都無法拋棄自己內(nèi)心的正義。
好的電影總是可以讓人與現(xiàn)實映射，而鋼琴家映射地是提醒人們永遠不要觀看自身的利益而拋棄內(nèi)心的良知與民族的生存。映射到現(xiàn)實中來，我們似乎也存在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只不過不在是兩個國家之間的迫害，而是黨員們對非黨員們的迫害。人們?yōu)榱双@得權(quán)力，而靠近黨組織，這些黨員間對上層的害怕，把痛恨轉(zhuǎn)嫁到下層人民中來，欺壓著當(dāng)?shù)氐娜嗣癜傩铡６M干缺德之事的企業(yè)，不過也是這個體制下的受害者，人們卻苦不堪言，甚至苦不敢言。這種對政府的“溺愛”導(dǎo)致這個體制的形成，當(dāng)資源被劃分結(jié)束后，階級的分層就完全形成，可幸的是我們不會被屠殺罷了。